他在海边寂静的高速公路上拿出那束花时,程煜虽然故作厌恶地将花掀翻,但内心某个角落的确是感到了惊喜。程煜长到二十三岁以来,甚少有人送程煜花。
在帮派里,虽然嘴上不说,但每个人都怕程煜,甚少有人会跟他交心。程煜也从未跟人交往或者恋爱过,从来都觉得花束这种浪漫的东西不属于他,即使偶尔去花店,也是帮飞龙买花,送给飞龙的相好。
现在,真的有人送花来,程煜倒是像个情窦初开的高中生一样,无法不动心了。
程煜感叹自己这一生,为何就是没有在爱情这门功课上修习高深,让他在面对何衍这样不知所谓的流氓式浪漫追求手段时,产生坚不可摧的抵制力。
恍神之中,何衍的手机突兀响铃,看到那串陌生号码,程煜立刻警惕起来,用一份直觉感应到搞不好是脱离何衍控制的机会来了。
这样一直留在何衍身边绝不是办法,程煜不该因为何衍的情欲进攻而有任何的松懈。也许何衍就是知道他对这些情爱事情得生疏,才故意要这样对待他,用这些情情爱爱的手段来软化他。以此来实现帮派争斗的胜利,谋得更多的权势。
何衍不是个善类。何衍抓了程煜,为的应该是吞掉飞龙帮的野心。何衍在京都还有可能杀了人。
程煜一再地想起这些或者有可能的事情来打消自己心中对何衍产生的好感。
「喂?」在这样连续否定何衍的情况下,试图要自己保持清醒的程煜摁了接听键,手指微颤地将电话放到耳朵边上。
「凌晨一点。在三楼的102舱房。我有你要的消息。」对方匆匆说完这句之后,就将电话挂断。
程煜敏感地记起来此前有人打匿名电话给自己的那一次,对方用了变声器。如果去掉变声器。那么,那声音会不会就跟这一通的一样。都是年轻男人的嗓音。可惜自己的耳朵不是声音鉴别器,没法得到答案。
陌生擦肩
何衍在天黑之后回到船舱套房来,程煜将他的手机放至原位,装作什么事也没有发生过。
何衍没有感到程煜的异样。自从在船上狂热地拥抱过程煜数次后,越来越对程煜沉沦的何衍心里面完全倾向于要用另外一种方式来对程煜,宛若情人的温柔方式。不仅不再奚落程煜,还拿出了在上船前就打算买来送给他的天价珠宝,打算送给他。
而近来程煜也表现得很乖,所以何衍并未限制他的人身自由,没有铐住他或者绑住他什么的。何衍笃定地认为在这艘船上,程煜搞不出什么花样来。
再说了,从日本将他俘虏至今,何衍做出的一切都是为他好。何衍可是个相信好心有好报的善良男人。不过何衍却没算计到这艘船上,隐匿了一个会坏他好事的危险家伙。
时间走到十二点整,两人一起在套房的客厅里还算和睦地看了一会儿电视。何衍起身去沐浴,再出来的时候饮了三杯威士忌,然后立刻就倒头昏睡,在他合上沉重的眼皮之前,他都没有发现程煜在他喝的酒里放了安眠药。
程煜摸上何衍的西装外套,想从睡着的何衍身上找到枪,床上没有,脱下的西装外套没有。
「该死的,把枪放去哪里了!」程煜低声咒骂了一句,眼看时间就要接近凌晨一点,为了不错过与这个重要的神秘男子见面,程煜只好冒这个险,选择不带枪就去赴约。
凌晨的黑夜,天空没有月亮。海面上一片漆黑。巨大的客船行驶得很缓慢。数十座客舱当中,有超过三分之二的房间熄灭了灯。四周一切都静悄悄的。
程煜打扮成了何衍的样子,穿上了属于何衍的其中一套高级订制绅士时装与长风衣,竖高了风衣领子,甚至还在嘴角叼了根古巴雪茄。
这样打扮的他在心跳加快地走出套房门时,门口守着的几个白痴手下竟然一点都没有怀疑,对他点头哈腰地称「何老板」。他沉默地点头,将门反锁,以防他们冲进去发现里面睡着的人才是何衍。
这艘船上有许多何衍的手下,何衍事先就安排他们上了船,程煜后来才发现这一点,刚开始并不知晓安排他们来的原因是什么,因为船上都是一些普通游客,今日已是开船后的第八日,船上并没有发生任何意外。但今晚这个神秘男子的出现似乎会让一切平静都被搅破。
快速赶到三楼的102房,程煜沉着地敲了三下门,然后里面有人为他开了门,是个瘦高的纤细青年。
从他如小鹿般闪烁放光但却如刺猬般防备犀利的眼神、以及苍白的脸色,程煜直觉上感到他也许是个出于尴尬中间地带的「叛徒」。不知道是效忠刑警的,还是效忠黑道的。或者两者都不是,他只效忠他自己。
「安妮已经接到命令,要在一个月内找到这些国际犯罪帮派走私枪支的证据。到时候,颜铭他们一定会彻查是谁杀了安妮的经纪人……我当时也在场……」说话的青年手在颤抖,「我不知道要不要告诉花豹真相,我不想骗花豹。」
「我现在想回美国去。就算回去后,那个组织会虐杀我,我也要回去。我需要一笔跑路的钱。」
青年的情绪很不稳,在还来不及确认程煜并不是他要与之接头的人之前,就促狭地说了好些话。
「咳……」最后,青年干燥地咳嗽了一下,说出了今晚他找何衍的目的。「你说你会给我钱的。只要我告诉你程煜的身世。」
程煜听到情绪不稳的青年哆哆嗦嗦地说出自己的名字,并说出他知道程煜的身世。才提及「身世」那个词汇,程煜差点就要失控得上前去拽住他,追问自己的身世到底是什么。但那只会让情绪已经紧张得他更加不愿意跟程煜说出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