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端着酒杯问我,他娶我真的这样痛苦?
我问,你此刻不该在化妆室心如撞鹿,忐忑不安,怎么有闲情在此喝酒?
你在和我说笑?她仰头笑。
至少应该装装样子。我说。
她耸耸肩,说,我有种预感,这场婚礼会很热闹。
说罢,提着裙子走回化妆室。
他再次出现,在少爷的婚礼上。
礼堂里,众人依次就座,新郎新娘已经站在宣誓台前,只等那一套古老刻板的誓词。
从此以后相依相伴,至死不渝。
我站在角落里想,少爷和他的故事终于能够结局。
礼堂禁闭的大门却被轰然打开,众人纷纷回头。
一个男人逆着光走来,一身黑色西服,仿佛是迟来的宾客,只是步履坚定,一步步踩碎众人的沉默,朝着宣誓台走来。
我看着他,想,这头野兽终于长大,已经没人能阻拦他。
宾客的窃窃私语中,少爷转过头去,一刹那所有尘埃落地。
他停住脚步,站在原地对他说,我说过,我一定会回来带你走,你还愿不愿意跟我走?
少爷什么话没说,只是哭着点点头。
我目送他们离开。
新娘站在我身边,她用目光扫了扫十数名站在门口阻拦宾客脚步的黑衣男子。
怎么没人告诉他喜欢的人是黑社会?她说,明天我必定成为本市最出名的新娘,一大群人争先恐后想我贡献同情。我讨厌记者。
我不说话。
六月阳光盛大,我眯着眼睛看那两个人逐渐消失在灿烂的阳光中,就好像一起走进黄金色的幸福里。
这就是少爷和他的故事。
☆、等待是一生最初的苍老
彼岸花开,奈何桥边,三生石上,莫问前缘。那是谁,衣冠胜雪,痴守一生;那是谁,眉眼如画,望断天涯。
“电视机前的观众朋友们,欢迎收看《聚焦地狱》,奈何桥前叹奈何,望乡台上望故乡,本期话题是‘徘徊不去的奈何鬼’。”主持人路倾昙对着摄像机镜头,笑得恰到好处。
随着阳间人口爆炸性的增长,阴司各部的工作量也激增,前几期我们曾讨论过青面鬼差罢工抗议超时工作,十八地狱抱怨刑讯器材老化以及鬼魂攀折花草导致彼岸花逐渐绝迹等话题,而今天讨论的话题也与此相关。
自古以来,奈何桥就是三界鬼魂投胎往生的必经之路,渡忘川,过奈何,饮尽一碗孟婆汤,这是轮回转生的必要手续。然而不知从何时起,一些执念未消的鬼魂不愿投胎,执意留在奈何桥上等候。最开始时,那些徘徊不去的奈何鬼还曾是阴间的一道风景线,与忘川彼岸的曼珠沙华并称双绝。可惜,昨日双绝,今天早已名存实亡。彼岸花绝迹多时,而奈何桥上风景,也不复往昔。
青石板面,白玉阑干,十里红尘碧水流过桥下,无数无根青莲随水飘零。桥阶冰凉,一阶一阶拾级而上,这一步是前尘,下一步是今生,再上一级,便是来世。千百年来,多少痴男怨女泪洒桥头,又有多少深情魂鬼不愿离去。可是……
镜头一切,转到现在的奈何桥。
“哎哎哎,让一让,让一让,赶着投胎呢!”夜游神扯着嗓门的冲着桥上的挤做一堆的孤鬼们吆喝,“你们不想转世,也别挡着别人投胎的道啊!”
他的身后跟着一群鬼魂,男女老少皆有。一个满面富贵的中年胖子满头大汗,他拽着夜游神的胳膊焦急的说:“夜游神大人能不能快点啊,我妈在上面已经干嚎三天了,我再不去就来不及了!”
夜游神不耐烦的看了他一眼,说:“三天算什么,瞧见那个没有。”夜游神指着不远处一个面黄肌瘦的白发老头,“他都在这儿等了两个月了,他妈生他生了一个星期没生出来,生生给憋回去了!”
说着夜游神掏出一把骨扇,边扇风边抱怨:“他奶奶的,现在不愿意投胎的鬼怎么这么多,这奈何桥都成了专供他们等小情人的地方了。”
镜头切回演播室。
路倾昙:“从上面的片段,我们看到,与日俱增的奈何鬼阻塞的奈何桥的交通,严重影响了阴司投胎工作的进程。针对这一问题,今日我们有幸请来了十殿阎罗中的秦广王,忘川亡者渡的艄公雪三千,以及奈何鬼姬墨。”
镜头一一扫过这三人。秦广王宽额方颐,一身黑色西装,不苟言笑。雪三千披着蓑衣,头戴一宽沿斗笠,看浑身上下只有一双手指纤长肌肤胜雪的手露在外面。而坐在最后的姬墨一脸深沉,但漆黑的深眸仿佛被灌进了三千弱水,深情得不像话。
路倾昙:“几位认为造成上述情况的原因是什么呢?”
秦广王首先开口:“出现这种状况,原因只要在于阳间发展太快,阴司各部没有及时更新,导致阴阳两界不同步,阴间的法律制度和基础设施等都滞后于阳间。而且是对于以前的奈何鬼,我们没有很好的疏散规劝,以致以后的鬼魂们争相效仿,日积月累,就出现了现在的状况。”
雪三千:“……,……”
翻译:“他说他只负责摆渡,奈何桥不归他管。不过要是谁敢在他的船上赖着不走,他会叫那个人死的很难看。”
姬墨:“情深有罪吗?情深无罪!上一世我误会了他,直到他死了我才明白。所以我在奈何桥上等他,我要把欠他的都还给他,这又有什么错。可是我等了这么久,为什么他还不来。阿苏,为什么你还不来?”
这时雪三千突然插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