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露来的匆忙,没带衣服,也没带任何洗漱用品。她看看自己的银行卡,交完了容盼蓝的手术费,已经没有剩余了。
回到病房,容盼蓝还在发火,转过脸不理她。
不知道她和病房的人们都说了什么,看见她进来,病友和家属们都偷偷打量着容露。
容露倒是丝毫没介意,容盼蓝是什么样的,容露太清楚了。
她坐到病床旁,“妈,你还有钱吗?”
容盼蓝立刻警觉,转头看着她,眼里全是戒备,“你干什么?我还没死呢你就惦记我的遗产!”
她说的大声,病房里的人都看着她们。
容露说:“我的钱都给你交手术费和住院费了,我现在想买点牙膏牙刷都没富裕钱,你有吗?先给我点儿?”
容盼蓝一听更急了,不顾自己还在输液就坐了起来,容露赶紧去帮她垫上枕头。
二十多年来,容露太习惯这样的场景了,也知道她接下来会面临什么。每次要钱都是这样的,容露觉得自己已经麻木了。
“你在大城市上班,赚的那么多,我平常也不怎么要你的钱,你就给我交点手术费就连牙刷都买不起了?你骗谁呢?我养你这么大有什么用?你几年不回家,见面就找我要钱!我还在病床上躺着呢!容露,你有没有良心?”
从小到大,这样的话容露不知道听了多少遍,她还记得考上大学后,为了这个学费她是如何跪在容盼蓝面前求她的。她十六岁就开始在邻居姐姐帮助下,隐瞒年龄去快餐店打工赚自己的学费。为了能凑够上大学的钱,她干脆去陪酒,不知道受了多少罪。
她的工资不低,可是除了负担自己的租房费用和日常生活,还要给容盼蓝租房子和生活费,时不时容盼蓝还要用各种理由找她要钱。此刻她仅剩的一点积蓄完全不敢动,怕医院再有什么需要交钱的地方。而自己从荻城打车回来那天的车费,都是用的花呗。
算了吧,何必再惹她生气。容露上前扶她,“没有就没有吧,我一会回趟家,去拿点洗漱的东西来。”
容盼蓝却还是警惕,“你回家也翻不出来什么!”
容露点点头,没有和她再争辩。她已经完全习惯了这种相处模式,争执只会换来更加歇斯底里的咒骂,尽管容露觉得自己已经脸皮很厚了,但是还是没有必要再丢一次人。
好在现在可以借钱的网络平台这么多,容露终于安抚好了容盼蓝,她低头划开手机的每一个软件,想想怎么借钱的事情。
还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去上班,她这个月的工资看来也拿不到多少。
想到这里,容露有点后悔拉黑罗越泽了,自己这么艰难,怎么还能得罪财神爷呢!
等容盼蓝睡着,容露回去了她的出租屋。比自己在荻城的房子大了很多,容盼蓝是个讲究生活质量的人,尽管她自己并不怎么赚钱,但是不妨碍她享受生活。
容露还挺心疼,毕竟每个月的房租都是自己在付。
屋子里完全没有自己的痕迹,墙上挂着容盼蓝新拍的艺术照,她穿着古装,四十多岁的人,眉眼还是那么好看。
容露打开柜子,容盼蓝的衣服都很时髦漂亮,容露翻检了半天,才找到几件T恤。
这个家,对容露来说,实在是太陌生了。可是容露此刻却很想留在这间屋子里,好好睡一觉。她实在是太想要一个安安静静的空间,让自己待一会了。
可惜,很快电话就响了起来,容盼蓝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容露,你还不回来?我要上厕所,谁管我啊?”
容露说:“马上回来了。”
她飞快收拾好东西,再次往医院赶去。她已经一天一夜没有睡过觉了,风一吹,头就觉得沉甸甸的。但是她没再耽误,她实在怕容盼蓝的电话再次响起。
医院没有富裕的床,容露晚上只能在椅子上睡觉。护士说可以回去,她们夜里有值班的,但是容盼蓝不许,她说:“她回去了,我要是再犯病,你们是不是想让我们母女见不上面?”
护士不敢再劝了,容露没有说话,她根本也没起要回去的念头。
蜷缩在椅子上,容露根本睡不着,无奈实在是太困了,尽管难受还是渐渐迷糊上了。可惜没一会就被容盼蓝喊醒了,她一会要喝水一会要去厕所,白天睡得多了,此刻不困,还要容露坐到身边,说自己看不见她害怕。
容露逆来顺受,每一项都依着她。这一晚,几乎也没怎么睡。凌晨的时候,容露已经困得完全扛不住了,好在折腾了大半宿的容盼蓝终于也累了。容露得了空闲,整个人蜷在椅子上,终于睡了两个小时。
五点半,护士来测血压,容露再次被吵醒,整个人都是懵的。
白天的时候,容盼蓝突发奇想,问容露,以后要怎么办。
容露又困又累,脑子都不太清醒,迷迷糊糊地问,“什么以后?”
“我都这样了,你还要把我扔在这儿吗?”
容露看着容盼蓝,脑子僵硬的不知道怎么回答。
“露露,妈妈就想去大城市,你把妈妈带去荻城吧。咱娘俩在一起也有个照应,你白天上班,晚上回来妈妈给你做好饭,多幸福。”
容露终于被这句话吓得清醒了,她想了一下容盼蓝和自己生活在一起的样子,忍不住打了个了冷战。
容盼蓝没发现她的不自然,还在滔滔不绝,“荻城是个好地方啊,妈可真想去见识见识。也省的你在这边还得租个房子,咱俩都在荻城,一个房子就够了。”
“反正我是不能自己在这儿了,哪天死在屋子里都没人知道,我必须和你在一起,你得照顾我!我把你养这么大,不是为了老了有人管我的吗?你这跑这么老远,我这闺女有没有岂不是都一样了?”
容露看着容盼蓝不断张合的嘴唇,只觉得浑身都是冰凉的。她没想过这点,是啊,不能把心脏刚刚做完激光除颤手术的容盼蓝独自留下了,可是把她带到荻城?容露只是想想都立刻否定了这个决定。
“妈,我不走了,我留在这里照顾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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