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季玉手插在兜里,走进走廊尽头的卫生间。
杂物间里是一辆整齐的清洁车。
阮季玉勾起嘴角。这似曾相识的剧情。
“老大,快点,我觉得他们起疑心了。”
“撤,别呆在四楼。”雷霆的声音。
推着清洁车出卫生间的,俨然是一个女清洁工。
雷霆盯着监控上的清洁工,良久忽然笑了一声,低沉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进阮季玉的耳朵:“你当初就是用这一招从我家别墅逃出去的吧?”
阮季玉当然不会回答。但答案是显然的。
阮季玉从头到尾都是阮季玉。
这次清洁车里提前放好了伪装用的东西,雷霆还能把他认出来,阮季玉就已经很佩服他了,原本还想听他慌乱寻找自己的声音,看来听不到了。
阮季玉推着清洁车,进了电梯,和三个穿着礼服的男女醉鬼一起上了四楼。
那个小少爷哼唧了一声,抱怨:“文家怎么回事,让清洁工这会儿清扫,是楼上有人吐地上了?”
旁边的女孩把手包一甩,“少说恶心的,要不是文大少的订婚宴,你能请到假?我看你是在国外过得太潇洒了,眼睛长到脑袋顶上了。”
“嘿嘿姐我没……我这不是随便说说……”
阮季玉贴着电梯墙壁,一言不发。
四楼中间的一长段走廊都是开放式,海风吹得众人都披着皮草或是外套,但还是有些人在这里顶着寒风看海景。
那对姐弟也靠着走廊看向大海,弟弟向姐姐抱怨留学的辛苦,姐姐正教育他身在福中不知福。
阮季玉推着推车往尽头走去,尽头有几个穿着黑衣的保镖正守着门口,阮季玉的接近让他们的视线移了过来,但一个女清洁工能制造的紧张毕竟有限,直到阮季玉把车推到他们面前,他们中的一个才制止:“干什么?这里不需要打扫。”
“不好意思,是大少爷让我来的。”
“老板?戏马上要开台,这会儿还打扫什么?你等着,我给老板打个电话确认一下。”
“嘶这玩意我还使不惯……是按哪来的?”
阮季玉默默把手向口袋挪了几分。
对方都是文正隆养的专业打手,能替文正隆做今晚这种事的,都是不怕死的狠角色,携带武器是肯定的了,别指望文正隆这种人会因为这是在国内就收敛什么,亡命徒从来都是把枪放在枕头底下睡觉的。
阮季玉为什么知道?因为他上辈子就是这么过的,他比谁都清楚这帮人的可怕之处。
在阮季玉即将绷紧肌肉准备一战的时候,另一个保镖上来开了口。
“别死脑筋!里面那位吐的天昏地暗,又是血又是尿的,老板兴许是觉得太埋汰被拍出来对声誉不好,毕竟是……打扫一下也好,里面臭烘烘的,一会儿哪个记者愿意进去……”
“行,那你动作快点!”
阮季玉捕捉到了“记者”这个词,以他的脑子,恍然间就明白了文正隆到底想做什么。
他点头应着,推着清洁车,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孤身进了贼窝。
屋内没有多余的光亮,床头的一盏夜灯半死不活地扑闪着,这间屋子意外得很大,靠墙的大床露出一角,看起来是被装点成了红罗帐,仿佛专为某种三级片准备好的舞台,空气中弥漫着呕吐物,血液,还有某种难以言喻的气味。
这里仿佛一个瘾君子的施暴现场。
阮季玉推着清洁车继续往里走,逐渐听到了某种暧昧的声音,声音沙哑,显然是个男人。阮季玉皱了皱眉头。这个声音不是文正佟的,那就只能是属于……
清洁车转过墙,大床上红纱幔帐垂落,地毯上丢着脏污染血的床单被单,显然床上已经换过一套新的,隔着幔帐影影绰绰看得出有一个人背趴在床上,背后鲜血淋漓不知道受了什么伤,面朝下一声不吭,四肢也软软垂落,像是死了一样。
随着对方的动作,他似乎有时也会给出一点抽搐似的回应,但没有声音。
他身后的男人一边喘一边大汗淋漓,那男人身材削瘦,似乎漂白了头发,头发是纯白色的,透着病态的干燥。
在对方因为听到声音而惊愕回头的瞬间,阮季玉血红着眼睛已经扑了上去——
李枫染着一头枯草一样的白发,黑眼圈极重,手臂上针孔密布,青紫一片。昔日娇俏的小少年如同被恶鬼剥了一层皮,他已经是个不可不扣的伥鬼了。
阮季玉一把将李枫捂住嘴,准确地击中了他的腹部让他倒在床上发不出一点声音,他三两下在红罗帐内绑住他的手,扶起文正佟。
阮季玉冷静地查看了一下他背后的伤,是贯穿伤,似乎是长铁扦穿透了身体,伤口被电流烧伤过,血流的很有限,看来文正隆没想把他真的弄死。
阮季玉迅速翻起他湿透的头发,掰开他的双眼,文正佟的瞳孔是散开的,看来他们是给他注射了东西,他现在什么人都不认识,身下一片狼藉,一副已经傻了的样子。
文正佟……他原本干干净净!
阮季玉的恨意顿时烧毁了理智,他猛地掐住李枫的脖子,狠狠地将他用膝盖顶在床上,李枫的脸迅速涨红起来,但他居然还在笑。
“疯子。”李枫用口型说着,一边窒息一边癫狂地无声地大笑。
阮季玉的虎口微微松开,他不能在这里杀了李枫,雷霆还在另一端等他回去,他不能……
李枫喘上来一口气,居然没有咳嗽,他似乎也想要和阮季玉说几句话,并没有高声尖叫招来门外保镖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