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吹开身后红纱,刚刚拂过邯绍肩膀的手指凑近鼻尖,片刻后五指又蜷缩在一起转身走进房屋。
只有人间街坊飘荡的杂乱气息,没有丝毫怪异之处,或许真的是他自己问题。
还是先休息一段时间再细究吧……
乱局
寒来暑往,夏始春余,如?同沙漏倒置,细细流淌着岁月年华。高耸的围墙将枫翠居里?亘古不变的美景同外界相隔——人界几十年间历遍春花、夏风、秋月、冬雪。
而枫翠居那山间庭院里的花圃不知何时起,竟真种满了花草。明艳的淡紫色铺满整个方形,在沈琦紧闭的卧房门前随风而动。
那三个徒弟的大门从未有过动静,闭关修炼之人虽不用饮食,可邹煜还是有些担心他们的身体状态。
万一饿了怎么办?万一出了点什么事怎么办?他们会不会卡在瓶颈无法突破甚至走火入魔?
邹煜天?天?站在山底下仿佛一座望“徒”石,愁容满面,简直就是送三个小孩远行,结果操碎了心的母亲。
大殿不能去,也没有徒弟在旁边闹腾。邹煜的生?活瞬间少了太多乐趣,闲着没事?找邯绍吵几次架,或者蹲在苏焱旁边看他照顾仙草。再无聊些就做一堆甜糕摆在院子里?,等顾凝玖自?己上门咬钩。
做甜糕自?然少不了自?家徒弟们的份。
他将三个食盒用布料系上,唤出雪渊充当运输工具,不声不响地将那些食物放在他们门前。
于是第二天?就能收获三个空盒。
很难不怀疑之前沈琦用怀心剑挑食盒的动作就是跟自?家师尊学的
邹煜将网带用力系在他门口那棵粗壮的大树上,随口问道:“你那边有新情况吗?”
顾凝玖没理他,将手中半块糕点?塞入嘴中,又拍落掌心碎屑,悠闲地吹散杯中浮叶,闭目品味这上等好茶。
香茶,甜糕,美景。放眼天?下,还有谁的生?活能有她过得舒服。
一弯柳叶眉衬得那双水灵的杏眼勾人心魄,这姣好的面容引得旁人恨不得将金银珠宝通通捧出,只为博得美人儿?一笑。
只可惜这位美人儿?开口就抹杀了一切幻想?:“没有,暗门最?近安静得跟死了一样。说不准哪天?我心情不好随意杀几个人,他们宗门都察觉不到?。早就看陈讳那老头不爽了。”
邹煜此刻已经绕到?树的另一侧,继续搞着粗糙的绳带,对于顾凝玖的抱怨他略微敷衍地嗯了几声,补了句:“我这也是,一切正常。”说完又不再吭声,满眼都是他面前的破网兜子。
这跟挤牙膏似的对话让顾凝玖倍感无语,又捏起一块甜糕凑近邹煜,好奇地探头观察对方的行为。
网兜两端被人故意拧成?一股细绳,分别挂在两根相距较大的枝杈,中间敞开的空间挺像一张床面。
接着她就看到?一团红影一跃而上,然后啪嗒摔在地上。
“噗。”嘴中碎渣一个没留神被喷出,顾凝玖赶忙将这不雅之姿挡住,淡白短靴从裙摆中伸出踢了踢那团麻线。
“之前就和你说了这个方法不可行。”苏焱神色淡然抱着一盆绿植走出,将其放在门口摆正,随后就向瘫软在地的邹煜走去。
他距离只剩几步时,地面突然震颤,他连忙撤步,好在顾凝玖搭了把手稳住身形。
这变动只是瞬间,眨眼间又恢复了原状。仿佛刚刚一切只是幻觉,没有真实性。
“邹”门口的邯绍还没唤出声就撞上了三人视线,颇有默契地微微颔首随即消失在原地。再一睁眼他们已经衣着普通踏入凡间,远观就像四?个结伴外出游玩的好友。
可谁又会在这种环境下出游
土地干裂,颗粒无收。眼前只有逃亡的人群,队尾那些年长的村民再无力气,只能倒地等待死亡的降临。
这里?是距离京城最?远的郊边,邹煜御剑升至半空,眉头紧锁——除了郊边,其他地方均无事?,甚至京城内街坊中依旧热闹喧哗。
截然不同的处境。无人知其苦,只知独享其乐。
没有车马,这群逃难的人就跑到?了距离他们最?近的安然无事?的村落。可那群灾民的描述在旁人眼中就是新型乞讨花样,无人相信会突然间大旱。
一群人就这样从村头被赶到?村尾,四?肢健全的他们被当成?有疫疾的怪物。户户紧闭,无人愿意将自?己有限的粮食无偿捐赠给来路不明的人。
路途中有人径直倒地,在混沌中慢慢结束自?己生?命,剩下的人蜷缩在废弃的寺庙中。
哪怕是落满灰尘不知是何年的馒头,明明已经硬得如?同铁块,散发?出的怪味连久居庙堂的老鼠都不愿啃食。在这群人眼中却成?了佳肴,引来一阵哄抢。
供奉在中间的佛像外表金漆已经脱落,遍体挂满斑驳痕迹。仰头望去,脸上那往日始终洋溢着慈悲和安详的笑容不复存在,暗沉的金色与黑色混杂起来竟有些惊悚。
哪怕是这样一尊怪佛,也引得角落几个长者双膝跪地,如?枯枝般的双手合掌摆在胸前,上身向前匍匐。头部?重重磕地,嚎哭不止,费力地将支离破碎的语言拼凑一起。
邹煜听?不真切,只能隐约捕捉到?几个字节“神仙打架”“第一”“玉坠”
“什么意思?有打架?”邹煜不禁低声呢喃,耳边风声呼啸而至,将他的仙术尽数遮盖——听?风术失效了。
听?风术,就是借用世?间万物的风去追探自?己所想?看到?的景象以及想?听?到?的声音。这一术法隐秘不易被发?现,但?掌握其要点?的人少之又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