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寒烟素白的锦袍血迹点点,袖子短了一截,发丝凌乱,看起来有些狼狈,她抬头看着从花船窗纱上泄下来的日头,脸上的笑容渐渐勾起,便如这江中美景一般:“我知道,可这大石已经落湖,是收不回来了,我只是想看看,会惊起几条鱼。”
段长歌脸上的笑意渐渐散去,凝着白寒烟的眼竟有几分警惕和审视,白寒烟被他的眼神看的有些惊颤,道:“段长歌你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段长歌敛下神色,勾唇笑了笑,道:“没什么,只是觉着你原本就应该留在京城,不应该去贵阳府做一个小小推官。”
说罢,站起身便向船舱外走去,白寒烟微微一愣,双眼落在他颀长的背影上,抿紧嘴唇,她知道,段长歌开始怀疑她来贵阳的目的了。
二人一前一后回到京城驿馆内堂的时候,李成度则一脸惊恐的看着白寒烟浑身血迹斑斑,衣袖断裂露出包好的手臂,惊道:“韩烟,你怎么受伤了?”
转眼又看到段长歌从她身后走出来时,他更是吃惊,夸张的张大了嘴道:“段大人,你怎么也来京师了?”
段长歌环住双臂,倚着驿馆的门面,挑衅的勾唇:“怎么,这京师你能来的我段长歌就不能来了?”
李成度一惊,连忙欠身摇头,乔初寻声走出房间却见来人是段长歌,眉眼微微舒展,对他躬身施礼道:“下官参见段大人。”
段长歌的眸光在他身上凝了一瞬,唇边的笑意渐深道:“乔主事见到本官来好像并不意外。”
乔初对他微笑道:“下官只是感觉段大人不会让韩推官出现意外,所以隐隐有了个猜想。”
段长歌微微扬起下巴,笑而未语。
此时驿馆上下全部到了厅堂之内噗噗啦啦的跪了一地,管事的驿长惊的身子直颤,这驿馆本是来往官员换马之地,住进几个小官倒也情理之中,从来没来到这么大的官,可从未见过二品大员!
要员来京一般都会有皇家行馆,怎么回来到此处,众人正思量着如何开口,却见段长歌一摆手道:“没那么多规矩,本官在京城有府苑,来此不过是陪着韩推官收拾东西。”说罢,扬眉睨了一眼一旁的白寒烟道:“还愣着干什么,难道要本官亲自去给你收拾。”
白寒烟偏头看他,皱眉不解:“我为什么要和你去府苑?”
段长歌向她走了一步,凑近她道:“为了让你活命。”
说罢抬手对李成度招了招手,道:“你去给她收拾,本官可没那么多耐心等,将她的官衣也拿出来。”
白寒烟看他眉头皱的更紧,惊道:“拿官衣做什么?”
段长歌脸上全是轻蔑,瞥了她一眼,讥唇道:“你难道不想拿林之蕃的卷宗了么?”
白寒烟恍然,现下也只有进宫面圣请旨这一个办法,锦衣卫不像大理寺,卷宗入了他的书籍库,恐怕是拿不出来的。
白寒烟和段长歌二人走后,乔初站在门口看着他们离去的方向,嘴角的笑纹越荡越深:“段长歌,京城你来了,恐怕就回不去了。”
御书房门口,内侍太监丁酉向段长歌见了一个大礼,脸上不迭的堆着笑道:“呦,龙虎大将军,奴家好久没见到您的英姿了,陛下这几日也时常念叨这您,没想到,段大人就真的就入京了。”
段长歌大红官袍广袖低垂,他略略仰首,眯着眼睛,对着满脸精明的内侍抿唇一笑,道:“劳的陛下挂念,微臣也是想念圣上的紧,一入京便想着来觐见,陛下身体可好?”
“好,好着呢。”丁酉连笑了几声,哈着腰道:“段大人稍等,奴家这就去通禀。”
说罢,转身推开了御书房的门,没一会儿几个内侍小宦将御书房的雀红阙门打开,丁酉躬身小步走出来笑道:“段大人,陛下一听您来了高兴的不得了,吩咐奴家将您请让进去呢。”
丁酉顿了顿,扫了一眼段长歌身后的白寒烟,低声道:“韩推官,皇上叫你也一同进去。”
白寒烟低眉垂目,点了点头道:“是。”
御书房内,香炉缭绕着龙涎香,永乐皇帝在龙案后低头批阅奏章, 段长歌走在前面,白寒烟不敢僭越跟在身后。
段长歌在龙案下撩衣跪地叩首,高声道:“微臣段长歌参见吾皇,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白寒烟跪在他身后,也朗声道:“微臣韩烟参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