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年,"剑兰说道,"从殿下第一次去陵城第一次上战场算起来,到现在已经七年了。"
谢峥如今才二十岁,已经在陵城七年,那便是说他十三岁就已经上过战场,与敌人真刀真枪对峙过了。十三岁的年纪,他本应该在宫中养尊处优的,虞清苒知道他当时是自请去的陵城,只是一直不知道他在这么小的时候就去了。
原本还可以同父母撒娇的年纪,他却自请去了陵城那样战火纷飞的地方,一个人带着大宁的将士们守卫了宁朝七年太平,虞清苒眼底划过一丝心疼。
"殿下征战多年,大概受过不少伤吧?"
"是,我们这样上阵杀敌的人,哪有没受过伤的呢?"
"姑娘可还记得受过最重的伤是何时?"
剑兰想了想,说道:"大概是三年前吧,我们与大楚军队对阵,楚国的骑兵英勇,我军损失惨重,在面临战败的情况下,殿下孤身深入,直取楚军主帅性命。但也被楚军团团围住,危难之际,是殿下身边的谢竹带着我们杀入敌军阵营才将殿下抢了回来。那时殿下在楚军营帐中被关了三日,殿下又曾经几次打退他们,那次还直接击杀了他们主帅,楚军本就残忍,抓到殿下之后用尽了酷刑。"
剑兰没有再说得更具体,但大概的虞清苒也能猜得到,楚军生性野蛮残忍,好不容易抓到谢峥,必然不会轻易杀死他,更不会让他好过。
一旁的依兰和嘉兰倒是没想到这么多,只听剑兰说起用尽酷刑已经觉得当时的场景凶险至极。
屋里安静了片刻,听见虞清苒轻轻道:"姑娘也跟着去营救了殿下?"
"是,谢竹点了我们一共二十人,都是跟了殿下多年的。"
"姑娘那次应该也受了伤吧?"
剑兰没想到她还会问到自己,愣了一下才开口道:"一点小伤,比起死在那一次的兄弟们,还有殿下所受的折磨根本算不得什么。"
嘉兰倒是对这些事情格外好奇,又连着问了剑兰好些问题,剑兰大概是看她年纪小,对她的问题几乎都是耐心解答。
只是她们后来说的这些,虞清苒却是没怎么听进去。
她想起上辈子嫁给谢峥的时候,只因为虞清瑶天天都在和她说谢峥怎样的心狠手辣,怎样的苛待手下人,但她从未真正去了解过。即使后来同谢峥朝夕相处,她明明已经能感受到谢峥并不像传言所说的那样,可她依旧选择了相信虞清瑶和谢岐。
重活一世,她也明白当时的谢竹对自己是起了杀心的,如果没有谢峥拦着,虞清苒当时应该就死在他身边了。
谢峥是一个怎样的英雄,她大概是最了解的,这样一个本可以流芳百世的人,因为她被冠上乱党叛贼的名头,死后都不得安息,而真正造反的谢岐却是在她的助纣为虐下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一切。
敲门声蓦然响起,虞清苒回过神,警惕地开口:"谁?"
"姐姐,是我。"
"有什么事吗,我已经睡下了。"
"我知道姐姐身子不好,夜里总也睡不安稳,尤其现在还换了地方,于是在来之前特意准备安神香,想着姐姐也该到睡觉的时候了,便给姐姐送过来。"
虞清苒目光一转,刚想提醒剑兰暂时藏起来,却发现刚才还在的人已经消失不见。
她抬了抬手,依兰瞬间明白过来,走过去把门打开,让虞清瑶进来。
虞清瑶走进来,把安神香交给依兰之后却没有急着走,而是上下打量着这间房,随后笑着说:"寺里似乎比府中冷一些,姐姐身子不好,夜里休息可要关好窗户,免得冷风灌进来了。"
"多谢二妹关心。"
虞清苒对她没什么热情,虞清瑶白白贴了她的冷脸,自己也觉得无趣,于是笑笑说:"看来姐姐是真的累了,我便不打扰了。"
虞清瑶走后,依兰检查了门窗关好且没人在外之后才走回到虞清苒的床边问道:"小姐,刚才那位姑娘?"
话音刚落,屋里的柜子"吱呀——一声被推开,剑兰神色如常从里面走出来。
"方才一时情急,慌乱中随意找了个地方多,望大小姐莫要怪罪。"
"姑娘哪的话,"虞清苒说着,想起方才虞清瑶特意送了安神香过来,随即又对剑兰说道,"刚才姑娘也听见了,我那妹妹送了东西来,不知姑娘可否替我看看其中有没有问题?"
"可以。"
依兰把安神香递到剑兰手中。
她先是拿起来仔细看了看,然后放在鼻尖闻了一下,整个人的东西顿了一下,慌忙把香放下,来不及说话直接拿起桌上放凉的茶倒在手心,然后泼在脸上。
剑兰像是突然失重一样重重坐在凳子上,依兰刚要上前却被虞清苒喝住。
她坐着缓了好一会儿,等到心跳和呼吸都逐渐平复才站起身走到虞清苒面前。
"大小姐恕罪,属下方才失礼了。"
"可是这香有什么问题?"
"这香里含有极其浓烈的催情药,"剑兰面色比最初时红润不少,"这药药效极强,属下刚才只是闻了一下便差点中了招,如果大小姐真将它当成安神香点了,只怕……"
剑兰没有说后面的话,但不用说她们也已经明白,嘉兰更是忍不住直接出言道:二小姐怎么这样恶毒?小姐怎么说也是她长姐,姐妹之间怎么能用这么阴险的招数?"
虞清苒没有说话,嘴角微微一弯,心里已经大概猜到了虞清瑶要做什么。
依兰倒是沉得住气,即使是这样,她也只是面色凝重问道:"小姐准备如何应对?"
"既然她准备了催情药,自然也准备了其他的,"虞清苒冷冷道,"她已经做到这一步,我也不必在顾念姐妹之情,她自己布的局就让她自己来承受吧。"
说完,虞清苒依兰熄灭了蜡烛带着嘉兰出去,房中只留下了她和剑兰。
黑暗中,两人都没有说话,剑兰靠在角落,屋里安静得连一根针落在地上都能听见。
过了好一会儿,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似乎有人在外面,那人在门口站了一会儿,随后轻轻推开窗,隐约能看见床上躺着的一动不动的人,料想虞清苒已经睡着了,于是在窗边的桌上放了一个香炉。
那人往香炉里插了一支香,点上之后重新把窗户关得严严实实然后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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