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和提着两人的行李,刚交给了一旁的仆人,听了白太太的盛情邀请,正要莞尔应好。
白曼露皱了小眉,弯了唇,先说,“他去干什么,他也不爱吃扬帮菜。”她转了头,和李景和说,“你别去了,过些日子就要考试,你说了要帮我整理资料。我和我妈还有些体己话要说,就你一个男人家跟着,我们聊得也不畅快。”
杨淑青拍了拍白曼露的手背,“曼露,怎么这么说话呢,他好歹是你的小老师。”
白曼露长睫轻眨,小表情都让人觉得可爱,可嘴里娇嗔,一字一句有些刻薄,“哪是什么正经老师,他也是个学生。这次去了香港,去了爸爸的兴昌洋行,看那些个洋文,我也不比他差,见了那些正经文件,专业词他还比我翻译得差些。”
“别这么说人家,景和是读医的,洋行文件看不明白也正常。”白太太赶紧点了白曼露的鼻子,制止她说些数落人的话。
还是当着人面前直说。
这实在不是大家闺秀该有的。
她缓着气氛,说,“景和,你别管她,她就是小孩子脾气,你行李先放车上,等会儿,同我们一起。”
而李景和似乎也不将刻薄话往心里去,一刻的眼神轻换,只温温提起了自己的行李箱。
一路上坐渡轮回来,面前的娇小姐脾气差得很,这不准那不准地挑剔他,都没能好好睡一觉,又听了她那么说,婉拒了,“夫人,我去了香港那么久,也得去趟学校申请复课了,饭就别客气,先告辞了。”
“景和。”
杨淑青还要叫住他。
“谢谢夫人。”
面前的李景和是丈夫授意去洋行当学徒的,他还听了白义昌的话,改了大学的学科,弃了医,是以后要倚重的。
可不能这么拂人家面子。
而白曼露摇了母亲的手臂,拦住了她,她总觉得李景和这个人明明是从乡下地方来的,却丝毫不谦虚,心高气傲的,在那里装假体面,摆谱子,十分看不惯。
于是她说,“妈,不是有莲子鸡蛋羹吃吗?在哪呢?我饿了。”
她转移着视线。
杨淑青没有这个撒娇女儿的办法,被拉着进了门去。
屋内,白曼露见有那么多的绣工,就问了她们在做什么,一会儿又问父亲呢。
杨淑青就也顾不上外头的李景和,答了她的问题,又催了吴妈。
但还是讲了白曼露几句,“景和阅历还不多,年轻可却稳重,你父亲有意栽培他,以后是我们白家的人了,也是你哥的得力助手,记着少点刁难人。”
白曼露无心地应着,“知道啦。”
她朝后看了一眼,门口的人不随她们进来,她说了让走,他就真转身走了,从一堆搬着家具的奴仆中穿了过去。
身姿挺挺拔拔,还是那般的正经。
就那么出了白公馆。
她收回了目光,又听母亲念叨,“你啊,过些日子,你哥也要从英国回来了,从香港回来,有没有记着给他带点礼物?”
白曼露吐吐舌头,没记着这件事。
杨淑青说,“晚饭同我吃了,就去买。省得被你哥说你没心,又没得分礼物。”
白曼露挽了母亲的手臂,“谢谢妈,那我们去新新百货看看。”
“行,你先把鸡蛋羹吃了。”
“嗯”
上海有老牌的两间百货,先施和永安,她们要去逛的是由两个广东人新开的新新百货,这新百货靠着大量的报刊广告和明星效应,逐渐成了太太小姐们的新欢选。
说是吃完了晚饭,白曼露和白太太一起逛,但其实也就是白曼露一个人在买东西,买了大包小包,身后跟着女仆帮着提。
她去了香港,橱柜里衣服款式已经三个月没有换过新款,流行早就换了一轮,于是又买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