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点头,合上眼睛,眼角有泪滑过。
简宁只好联系了妈妈。
段思遥女士没答应,也没拒绝。她对前夫耿耿于怀了二十余年,以至于对儿子都十分疏离。何况她也没错,好端端的美人,本该有幸福快乐的一生,谁想到精心挑选的丈夫是个骗子,婚前的种种全是伪装,还连累她生下孩子,婚都离不成。
简宁没资格要求母亲一定要原谅父亲,所以只在电话里传达了父亲的意思,至于来或不来,交由母亲决定。
后来段思遥女士还是来了。
在前夫弥留之际。
她站在床前,静静地看着前夫。前夫原本已经昏迷,却仿佛感应到她到来似的,眼睛轻轻睁开一线。
他朝前妻伸出手,许久,段思遥女士迈出去一步,握住了那只颤巍巍的手。
简宁的父亲握着前妻的五指,永远地合上了眼睛。
医生确认死亡后,病房里哭声大作。段思遥从头到尾没有流泪,更没有只言片语,只是来了,见一面,而后在哭声中默默离开。简宁追出去,喊了她一声“妈”,段思遥女士转过头,神色平静,问简宁:“你爸爸有什么话留下来吗?”
“没有。”简宁道,“爸爸一直不能说话,也不能下床。”
段思遥点了点头,眼中终于有了些许情绪。
但很快,又恢复平静。
“好好料理他的身后事。”段思遥说罢,转身离开。
之后的葬礼她也没有出席,只托人送上花圈,以表哀思。
所以简宁很意外。
即便明天有事见不了面,即便知道简宁今天要来给父亲扫墓,母亲明明可以打电话跟自己重新约个时间地点见面,怎么会在父亲墓前等着自己呢?
简宁不明白,他想问问母亲,于是转头望着段女士。
年轻时再风光的美人也逃不过岁月无情,只是有些人不肯老,有些人愿意优雅地老去。段女士属于后者,即便皱纹爬上眼角,皮肤也不再光滑弹嫩,但凡出门她还是着淡妆,擦口红。简宁细细瞧去,段女士如今的气色倒比去年自己见她时好了许多。听说去年段女士办了内退,大概工作轻松,人的状态也跟着有变化吧。
简宁不打算刨根问底了,转而问:“妈,你现在还自己住?”
段女士应了一声。
“要不你跟我走吧。”简宁道,“你今年十月份是不是就正式退休了?到时候我开车过来接你,你去我那儿吧,我照顾你。”
“你照顾我?照顾我什么?”段女士问。
“你年纪也大了,总不能老是一个人住,万一出点什么事,没人照应。”
“你怕我跟你爸爸似的,突然有天脑溢血倒在家里也没人知道?”
简宁迟疑片刻:“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