楼聿堂要求他冷静,只有冷静分析、见机行事,才有可能扭转几乎已成定势的败局。
楼展戎暗中也做了不少动作,而且至少表面上很配合警方的调查,虽然时不时被召去问讯的那段时间让他烦躁到了极点。
第一次见到邵永琨,他就很讨厌这个笑里藏刀的家伙,而且……楼展戎眯起眼睛,凌厉的目光扫过邵永琨的面庞,若有所思地低语道:「是你……」
他认出这个英姿勃发的年轻警官就是当时在祖父寿宴上扶楼聿堂上楼的那个人,当时低眉顺眼、恭谨谦和,真是会装蒜,连自己的一双利眼都给骗过了。
阴谋的味道越来越浓,楼展戎倒生出几分兴致,想跟这个对手好好地斗一斗。可是几次传讯邵永琨都表现得很呆板并且无趣,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无懈可击。
楼聿堂很着急,特别是案情一直扑朔迷离,让人摸不清头脑。一批又一批的相关者被传讯,让每个人都绷紧神经,真可谓山雨欲来风满楼。
他私下找过邵永琨好几次,但是每次都被对方打着太极、客气而坚决地蒙混过关,莫测高深的态度让楼聿堂几乎忍不住袭警的冲动。
当然这个冲动从没付诸行动过,毕竟他是驭风堂的智囊之一,拳脚功夫连三脚猫都不如。至于枪法,更是麻绳系豆腐——提不起来。以前他也会去靶场练一下,不过通常十发有九发会脱靶,剩下一发干脆射到旁边的靶上,几次之后楼聿堂就干脆不再去丢人现眼了。
所以他只剩下一颗脑袋可以和邵永琨周旋,没想到那家伙虽然比他年轻,奸猾程度却有过之而无不及,没有破绽、没有漏洞,从头到尾没有给过他任何攻入防线的机会。
楼聿堂深感挫败、一筹莫展,所有的证据都对侄子不利,而那一晚楼展戎确实去找过陈天义,真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
邵永琨也有这种感觉,好像所有的证据都商量好似地,带着一种唯恐众人不觉的喧嚣,不约而同地将手指伸向楼展戎。
而在喧嚣背后又透出隐隐约约的圈套轮廓,像一个经过精心设计、细致安排的舞台剧,等着他伸脖钻入套中。
案发现场采集到的指纹很杂乱,夜总会本来就是个人来人往的地方,但是有几件事情让他感觉到其中的蹊跷。
监视录影带证明楼展戎是一个人进去的,而在此之前房间里只有陈天义自己。陈是楼逢春的人,和楼展戎向来不睦,两个人即使碰面也是心怀三分戒意,绝对不会像好兄弟那样促膝谈心,那么陈天义是怎么在几乎没有挣扎的情况下被近距离射杀的?
第一次传讯的时候他给楼展戎做过火药残留测试,呈阴性反应,证明他在短时间内没开过枪,可是他前一天才去过靶场,这就让人费解了。
「你去靶场却没开枪?」邵永琨颇感兴致地问。
「在靶场也可以练习冷兵器啊!」楼展戎做了个掷飞刀的动作,邵永琨手肘撑在桌上,身体前倾正色问:「那么,有人看到你在做什么吗?」
「除了我叔叔。」楼展戎想了一下,说:「我们共用一个隔间,他倒是打了几枪。」
邵永琨想起那个急得快要跳脚的楼聿堂,唇角噙了一抹笑,喃喃自语:「事情越来越有趣了。」
很明显,有人刻意犯下这件案子,打算利用警方的力量置楼展戎于死地。邵永琨发现自己正站在十字路口,下一步该怎么办?是将计就计、混水摸鱼一把?还是抽身出去、隔山观虎斗?
「说不定他开枪的时候戴了长手套。」手下小黄提出异议,邵永琨指着录影带截图道:「楼展戎进门的时候没戴手套,而且我不认为陈天义会给他任何机会。」
都是在道上混的人,哪个不是精明得像鬼一样?陈天义在驭风堂地位不低,身手更是了得,绝对不是个吃素的人。
说到底还是组织内斗,一场狗咬狗而已,自己究竟要不要卷入其中呢?邵永琨不动声色地把调查结果总结起来,一个计划在脑中成形。
经过一个多月的调查搜证,楼聿堂担心受怕了几十天,结果竟然是证据不足,对楼展戎不予起诉,这件案子就这么搁置下来,成为邵永琨资料柜中尘封起来的悬案之一。
楼聿堂着实松了一口气,完全没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路过彩券行的时候他还进去买了张彩券。至于组织内部流传的闲言碎语,他充耳不闻。
心情大好之下,连带对邵永琨的印象也有所改观,开车经过警局的时候,楼聿堂犹豫了片刻。最后还是停下车来,打算上去说两句客气话,以表谢忱。
当然也有投石问路的打算,如果邵永琨有一丝被他收买的可能,楼聿堂发誓一定会搞定他。
「咦?竟然是你?」邵永琨好像很吃惊,似笑非笑地看着他,说:「楼先生对我的操守还满意吗?」
楼聿堂打了个哈哈,言不由衷地恭维了几句,然后不着痕迹地提出共进晚餐的邀约,却被邵永琨婉言拒绝。不过他也没把话说死,倒是抄了一份私人连络方式塞给楼聿堂,暧昧地眨了眨眼睛,说:「以后如果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连络,愿效犬马之劳。」
楼聿堂听出他的弦外之音,显然双方都在若即若离地彼此试探中。欲速则不达,他识相地把纸条收起来,客气地道别。
邵永琨殷勤地送他出门,似乎算准了楼聿堂很快就会连络他。不出他所料,没过几天楼聿堂气急败坏地拨了他的手机,并且依约来到他的住所。
事情很简单也很麻烦,用一句话就能说清楚:楼展戎被楼逢春监禁了,要照内规处置,在陈天义断七之日给他三刀六洞,放干身上的血来祭祀死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