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还不管敖白对于落后马车的不满呢,他只觉得一路走来的风景都很神奇。
天上不管是哪里一概云雾缭绕飘渺出尘,东海则是珠光璀璨遍地生辉,这种路边长的既不是白荷也不是五彩珊瑚,而是胖乎乎的狗尾巴草的地方对他来说新奇无比——吉祥甚至闹着下车,摘了一把狗尾巴玩。
小海星更是没离开过东海,眼睛睁得比吉祥还大,两个小乡巴佬不停地在车上大呼小叫。
敖离收回手,就立刻发现自己沾了一手泥——之前摔了个结实的敖白扬起泥乎乎的脸,眼看就要往他身上蹭。
敖离马上伸出一只手指抵住了弟弟的额头,转头一看,那只屁股撅得老高的小猪更凄惨,袍子几乎被撕成了两半,只剩下一小部分连合的布料要掉不掉地挂在他身上。
“小猪,过来。”敖离吸了口气。要是带着这两个小东西进城,自己不定被路人当成什么呢。
“干什么?”
敖离指挥敖白和吉祥并排站好,眯着眼睛打量了一下他们两个,伸手一指,敖白和吉祥就都换了一身行头。
虽然还是锦缎绫罗,但是敖离都换成了低调不显眼的暗青色和浅绛色,样式也简单了些。敖白脸色的泥也不见了。
“繁城要到了,进了城谁都不许乱跑——但是要是被哪个厉害的大妖怪发现了,仙家的孩子吃起来可是最补的。”敖离一字一句地说。“特别是小猪。长这一身肉,不是妖怪都想啃两口。”
吉祥哼了一声。
不是敖离危言耸听,而是未长成的吉祥和敖白确实在某些不修正道的家伙眼里是再好不过食物,吉祥和敖光日夜相处,身上多少也沾上了些龙气,在不明真相的妖怪眼里,小猪恐怕是和敖白一样抢手的。
敖离对自己的弟弟很有把握,敖白虽然娇气但是却很聪明,对于未知的危险向来都很擅长躲避,可是小猪就不一样,不管是作为猪还是作为人,都是一副不精明的样子。虽然他确实是抱着捉弄的心情把吉祥拐出来,但是也只是欺负欺负便罢,敖离也并没有存了恶毒的心思,对于目前现在站在大伯心尖上的小猪,敖离还是要多注意看顾的。
弄干净了的敖白长得玉雪可爱,一双漂亮的猫儿眼崇拜地看着敖离:“进了城我们要去哪里?”
“先去吃东西。”敖离笑眯眯。“不过现在,我们要下车了。”
“咦——?”敖白爬上凳子探头看。“还没到城里呢。”
“我们在城郊下车。小猪,把你的海星从窗子上扒下来。”
说话间,马车也偏离了大路,绕过一个青草茂密的土丘以后停了下来。
等他们都下了地,一声轻响过后,马车就立刻不见了,原本停着马车的地方,站着一只老黄狗,身上挂着一张画着图案的纸。
老黄狗把身上的纸抖下来,迅速跑远了。
“小白,那个不要捡。”敖离拉住弟弟。敖白对老黄狗很好奇,想捡了掉在地上的纸来看。“鸡血村的东西,不能带进城。”
吉祥握着两根狗尾巴草一脸可惜。他刚才不知道那个马车会消失,只拿了两根出来——在车上还放着一大把呢,这下全没了。
其实下车的地方离城门并不远,敖离把两个小的带上大路,才走了一会就看到城门了。
现下已经是中午了,除了一些走远路的商人以外,进出城的人并不多。
在敖离威胁他不合作就不带进成以后,吉祥终于乖乖地把手伸给敖白。于是敖离牵着敖白,敖白拉着吉祥就这么进了城。
正如敖离在东海说的,现在是春天,大家都愿意出门游玩,所以城里异常热闹。
敖离很熟练地带着敖白吉祥穿过人群,去寻那素色的酒标。
敖离正是刚刚长开的年纪,不论是眉眼还是气质都是人间少见的尊贵好看,所经之处必然要惹来不少眼光,而他牵着的两个孩子一个像观音身边的无垢金童,一个像玉雕的小福神,更是让路人惊叹:究竟是怎样的大户人家才能养出这么几个如此稀罕的孩子。
敖离全然不顾身边的目光,直直看向了远远竖立着的一根望杆,上面一张酒旗被春风吹得摆出波纹,旗上一个大大的“酒”字似乎已经随着春风散出了一股醉人的酒香来。
敖白很不习惯熙攘的人群和众人好奇探究的目光,紧紧拽着敖离,那有些生怯的表情更是惹人怜爱。
而吉祥就没有这种公子气质了,他本能地把大家的眼光都当做了对自己的赞美和羡慕,小胸脯那是能挺多高就挺多高——至于他有什么可让人赞美羡慕的,那不在他考虑的范围内。
敖离把敖白吉祥都牵到了酒楼前,这酒楼看起来富丽堂皇,若不是门前那根望杆和少了两扇朱门,看起来真和望族府邸,官仕住宅差不多。
今天生意显然很好,即使敖离几个身上穿戴都不凡,跑堂的伙计还是一迭声抱歉:“公子晚了一步,楼上都满了。要是不嫌弃……”
伙计没有把话往下说,一楼的大堂里还是有几张空桌子的,但是敖离的脸色表现得很明白:他嫌弃。
开玩笑,他敖离这辈子还没在这种开着大门,往来行人都能看到的地方吃过饭呢!
他刚想低头跟敖白说再换一家,身后突然传来“扑”地一声。
那是店里的一个伙计抬酒上桌,开坛的声音。
这下敖离想走也走不动了。
虽然离得远,但是西海二太子还是闻出了那是难得的上品石冻春的香气。
敖离深吸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