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爵:只有处男才会猜出梳子手绢这种可笑的答案,当然是吊带袜,真男人都会懂,这没什么,很常见。
查理:笑而不语,这没什么,很常见。
他明明是在场年纪最大,最有经验的男人,但为什么却被身边的人当成了毛头小子?
查理看出尤金的不服气,安慰他说:“其实这很正常,骑士永远是最接近爱情故事的人群,尤其是英俊的骑士,只要有他们在的地方,哪怕是修道院都能变得浪漫起来。”
这算是一个小小的社会阶级定律。从上往下数,国王、公爵一类的大贵族所处的位置固然不会让他们缺少香艳的夜生活,但往往伴随而来的也是各种心怀鬼胎,利益交换的多方博弈。而普通平民商人注意力更多是放在为了生活糊口上,再加受限于文化水平,也不会有脍炙人口的情书情诗什么的流传出来,本质上缺乏传播性。只有骑士,通常不会身居高位,但至少也是衣食无忧的贵族阶级,还自带战争背景这种设定光环,不管是哪个阶级的女人都乐于跟骑士谱上那么一段风流韵事,只要短暂而隐秘——这甚至算不上道德问题。所以说在这方面别说骑士长大人,恐怕就白兰骑士队伍里那个半只脚都没踩过成年线,娃娃脸还长着几点雀斑的希洛得到的机会恐怕都比公爵大人多一些。
在这种时候是否要接受这类爱情故事就完全取决于个人了,希弗士算是底线相当高又很自律的人,因此他所带领的队伍因为风花雪月而闯祸的先例几乎没有,同时也严禁未成年的毛头小子在荷尔蒙大于理智地年龄去祸害女性。跟其他领地的骑士横向对比的话简直是出淤泥而不染,以至于白兰骑士在外也得到了‘跟侍奉的公爵一样高洁’的美名。
而盗贼出身,之前头发胡子乱糟糟的尤金恐怕连看一眼贵妇人的机会都没有——连暗巷里的妓女恐怕也是要定下价钱才肯对他笑一笑的。
“也不完全是因为身份。”像猎物尸体似的横挂着的西西随着驴子的步伐晃晃荡荡,但这也阻挡不了他想要参与八卦的心。
“英俊的马夫永远比脑满肠肥的领主更能吸引女人。我的哥哥身上常常一个铜币都没有,但差不多每天都能在不同的女人卧室里醒来,她们愿意花大价钱给他做衣服,挎着他的手臂出门看戏。”
纯男士的场合就是这样,话题很容易就偏到旖旎的方向上。最令人吃惊的是西西不过才十五岁,却能把各种风流轶事说得栩栩如生,包括但不局限于坎马尔城,不但勒梅那大城市里著名的风流夫人传闻他如数家珍,连一些大小贵族家里隐晦的故事都了如指掌。希弗士和德维特都不是八卦的性格,但当话题牵扯到他们都认识甚至来往相当密切的人时,也会忍不住好奇地仔细听着。
而尤金则对一些粗俗的市井笑话更感兴趣,很快就听得入了迷,一个劲催他把那个‘以美艳的外表和妖娆的身段著称的夫人有一处秘密庄园,里面全是年轻的农夫,一个女人都没有。社交季过后总有几辆马车低调驶入庄园,传说中马车上全是要去庄园里度假的贵妇人’故事往下讲。
西西神秘兮兮地压低声音:“那个庄园四面种满了玫瑰,只有认识路的马能正确避开尖刺顺利进去。那个夫人有一个神秘的大房间,里面全是能工巧匠打造的各种玩具,根据去过的贵妇形容,那里是个‘能让人流连忘返的博物馆’。”
尤金神情十分猥琐:“什么样的玩具?”
西西这时候却住了嘴:“我挂着很难受,没有力气讲故事了。”
查理适时插嘴:“西西,你认识去过那个庄园的夫人吗?”
西西想也不想:“我不认识,不过我的……”
他突然闭了嘴,漂亮的蓝眼睛眨巴了一下:“我不告诉你。”
倒是一直把他当做空气的公爵这时放慢了速度,走到跟他并排的位置,若有所思地问:“你,是不是姓福克斯?”
西西肉眼可见地僵硬了一下,随即扑闪着大眼睛故作天真:“福克斯?不是呀。”
德维特冷笑了一下,扬声道:“希弗士,等我们进了希里城,就把他的斗篷翻过来,捆着随便扔到一家妓院门口,看会不会有人花钱把他赎回去。”
西西:“……你也太狠毒了吧!”
尤金一脸震惊:“你是福克斯家的人?”
王国争权、贵族秘辛离尤金的生活太过遥远,不管他们怎么讨论调笑,对他而言都只是传说罢了。
但福克斯家这个知识点,他知道。
不仅知道,还听说过很多。
自古以来有光的地方就有阴影,人群聚集的地方多少都有人们隐秘不言的潜规则存在。比如黑市,赌场,花街,药房,甚至修道院。贵族阶层掌握所有明面上的权势,但在光照不到的地方总会有人能在漫长时光中通过行业垄断逐渐累积财富,壮大家族,而爬升到最顶端的,有资格与贵族对话的几大家族,被称作“黑金家族”。它们的名字比一部分贵族家庭还要古老,经过几代经营,势力触角延伸到了潘尼格拉大陆所有能叫得上名字的大中型城市。
福克斯就是其中一个古老的黑金家族,他们或许永远不会得到勋章和爵位,但他们积累的财富却丝毫不逊于贵族。如果说有什么不如贵族的地方,就是不能拥有合法的武装力量,从出生到死亡都是一场低调的旅行,不被允许光明正大地摆上台面。
——这是尤金所能知道的所有关于福克斯这个姓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