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子墨听得脸上一阵暗红,心想果然是灵犀聪慧,自己怎么就没有想到这点呢?
垂首道:“多谢沈大人教诲。”
沈灵犀哈哈一笑,神色甚是洒脱,“教诲不敢当,我一直在想你这个小人儿陪着他这样的冷面王,也挺难受的。”
“没有,”欧阳子墨急急地抬起头来,却见赵臻安漆黑深邃地眼眸正定定地望着自己,心里不由一阵乱跳,隔了会儿才缓缓说道:“殿下对子墨很好,就想……哥哥一样。”
他此刻说出这句话原本就是做好和赵臻安和解的打算了,他希望两人还是恢复到从前那样。
可是赵臻安的神情并没有他想象的那个高兴,反而是神情倦怠的看向窗外,眸中幽光闪烁,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欧阳子墨一怔,没有想到自己好不容易说出口的话却没带来预期的效果,呆在屋内再看着赵臻安反倒是图增尴尬,索性起身匆匆留下一句,“我去看看药,”便走了出去。
屋内只剩下了沈灵犀和赵臻安二人。
赵臻安疲倦地伸手揉了揉额头,轻声说到:“你也别陪我了,这两日也定是乏了,去休息一下,明日随我一同回京。”
沈灵犀见四下无人,轻轻一笑道:“小五,你累不累?”
他自小经常去宫中玩,虽然不是侍读,但和皇子们尤为熟悉。
论年岁他还长赵臻安四岁,也随着苏玉他们一起叫他小五。
“……还好。”知道他的话意,赵臻安不去接口。
果然沈灵犀莞尔一笑,“行了,人都出去了,这么些年不见,还真客套起来了,我问你,带着这么一个小侍读累不累?”
边说着,翻卷起自己的长袖,一双如玉般的手轻轻的按在赵臻安的额头,小心用力的按摩着。
见赵臻安没有回答,沈灵犀轻声一笑,转开了话题。
“一晃那么多年了,你们都长大了……苏玉,好么?”
“灵犀,”赵臻安在他力度均匀的按摩下,神情渐渐放松下来,倦倦地说道:“你就索性问我大哥好不好得了……这么多年了,四明山的特产每次我可都是在他府上吃到的。”
那雪白如玉的手指微微一顿,加了几分力道往赵臻安头上按了下去,“知道了还不快说!”
“呵呵,”赵臻安睁开眼睛,微微一笑,“大哥很好,你放心吧,有那么多四明的特产用着,岂能不好?”
“还打趣我,”见他眼中流露出的幽幽笑意,沈灵犀好气又好笑,“……你也变了性子了,”接着摇摇头,不知想到了什么,轻声叹道:“小五……我快要回去了。”
赵臻安笑吟吟道:“是啊,再过几日,马上就能见到了。”
沈灵犀眼眸一转,“小五,让我在你府上住几日吧。”
“不行。”
“为何?”
“不行就是不行。”
“你——”沈灵犀气结,“我不能回家,一回家就出不来了,你……”慢慢的,他恍然大悟,贼贼一笑,“你是怕我打扰了你的好事。”
赵臻安闭起双眼,不再理他。
沈灵犀长长一笑,收了手往椅背上一靠,神色颇为复杂地看着赵臻安。过了一会儿,双眸微弯,眼梢处是掩不住地风流意味。
嘴角却露出一丝冷意,“小五,你真可怜,竟然会把心交给一个孩子。”
赵臻安随他说去,也不辩解。隔了一会儿才淡淡开口,“那么你呢?”
少时一起玩时,这人心机最深。总是不动深色的算计好了一切,以致于赵信安从未在皇子们的诸多比试中败过。
当所有的人都被大皇子仁善大度的气度所折服时,却只有默不作声的自己和眼光微冷的苏玉看的到那人得意的如同狐狸一般满足的笑意。
赵臻安当初还不清楚两人之间的纠葛,可是沈灵犀因为没有成为大皇子的伴读而要求出京为官的消息,多少还是给他带来过震动的。
那么多年过去了,以前看不透的事情,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长也都明明白白一清二楚。
这个沈灵犀,看似随意洒脱,可用情之深恐怕与其才一样,决难有人比拟。
这次的回京,面对已经那样的苏玉和大哥,对他来说会是幸事么?
赵臻安睁开眼睛,眼光已经柔和,“灵犀,你素来看事通透,大丈夫处世立身,可不能叫一个情字束缚了……我们总是一起长大的,没有别的,还能没有情意么,灵犀,你若实在想住,我这王府的大门是永远都向你敞开的。”
赵臻安平素少言,似今日这般娓娓细语,极是少见。
以前对着欧阳子墨,两下无人时还会说些,可也不会似今日这般低沉柔和中带着些许的哀伤。
欧阳子墨端着药碗站在门口,禁不住心里一酸,不知是什么样的人和事情,能让赵臻安如此忧虑和担心。
来四明的时候欧阳子墨心里还有些怨气,后来生了病又历了险,心里头仿佛与赵臻安反倒走的近了,似乎两人又回到以前和谐的日子,身体虽然辛苦,可是心里却是数不出的快活舒畅。
而现下是回去的路上,因为赵臻安身体没有恢复,便换了一辆大的马车。车里一共三个人,却都怀着不同心思。
沈灵犀仪容修整,换了一套蓝色的丝衫,乌黑的长发高高束在了青色的发带中,正中间压了一块玲珑剔透的白玉,衬着清澈眼眸,吟吟笑意,十分的洒脱俊秀,没有了初见时的冰寒之气。
“小五,让我在你府上住几天啊,然后再把战报报上去也不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