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惊肉跳地打开信封,里头有一张信用卡,还有一张便笺,上面只有寥寥数语,看得他眼皮直跳──
展戎,我累了,离开一阵子,彼此冷静一下,你照顾好自己。陆字。
没头没脑的一纸留言,不声不响悄然离开的情人,这一切,好像都表明了一件事──楼展戎嘴角抽搐,脸色十分难看。
他,好像被甩了……
忠犬叛逃,对于踌躇满志、不可一世的楼展戎来说,打击是致命的。
他失魂落魄地跌坐在床上,连身体的不适都暂时忘记了,胸口一阵阵胀痛,憋闷得像要爆炸。
他竟然会被甩?楼展戎惊怒交集,陆定宇这个小肚鸡肠的男人,不肯换魂就直说好了,搞什么釜底抽薪的把戏!?
不过……他好像明确拒绝过,只是被自己当耳边风,没往心里去。
这下好了,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楼展戎有点悔不当初,颓然倒在床上,揉着腰呻吟起来。
混蛋,有一点耐心会死吗!?
不过……把他的耐心消蚀殆尽的,好像不是别人,正是自己。
楼展戎抱住头哀嚎起来,这个一向缺乏自我批评意识的家伙头一次反省自己的错误。回忆清醒之后两个人的相处,他的颐指气使和陆定宇的委曲求全,越反省越觉得自己被甩得天经地义、合情合理。
怎么办?他还不想结束,或者说根本没有考虑过陆定宇离开他的可能,现在血淋淋的事实已经摆到他面前,楼展戎一下子被打击懵了,耳朵嗡嗡直响,额头上的青筋一根接一根地绷起来,冷汗涔涔。
看看时间,现在赶去机场堵截肯定已经来不及了,而且他这具快散架的身体,也没能耐上演机场追情郎的肉麻戏码。
楼展戎不知所措,跳下床穿衣服,哆哆嗦嗦的手指不听使唤,衣扣系得七扭八歪。他顾不上整理衣服,冲到浴室潦草梳洗了一下,出来抓起电话订机票,打算追到新加坡去,挖地三尺也要把那个男人揪出来。
电话还没接通,他蓦地想起一件事,然后神情沮丧地把电话挂断。
他一直在使用艾靖云的身分,而那家伙的护照早过期了,订了机票也没什么屁用。
楼展戎烦躁地抓抓头发,坐在沙发上生闷气。
楼聿堂放心不下,又过来看他,结果发现侄子死气沉沉地瘫在沙发上,丢了魂一样,不由得大惊失色问:「展戎,你怎么了?身体不舒服?」
邵永琨跟在他身后进门,饶有兴致地打量着他的衰样说:「始乱终弃啊,可怜的。」
楼展戎抬了抬眼皮,有气无力地奉送他一个字:「滚。」
楼聿堂瞪了他一眼,坐在侄子身边担忧地看着他。楼展戎脸色苍白,神情困倦慵懒,脖颈上隐隐可见一片吻痕,坐姿也相当别扭,浑身散发出春宵过后的淫靡气息。
「陆定宇呢?」楼聿堂四下张望,没找到房主人的影子,还哪壶不开提哪壶,给他往伤口上撒了一片盐粒子:「不会没种地跑掉了吧?」
楼展戎心痛如绞,连呼吸都觉得困难,一张小白脸抽搐着,勉强挤出一个苦笑,结果比哭还难看。邵永琨也坐了下来,故意猛踩他的痛脚,凉凉地说:「那个男人也太不上道了,兄弟我花心思给他促成这么好的福利,他竟然不领情。喂,楼展戎,是不是你在床上太如狼似虎,把人家吓跑了?」
楼聿堂听得火冒三丈,想撕烂他的嘴,楼展戎却抬起头来,眉头紧锁没好气地问:「什么?什么福利?」
「换魂啊。」邵永琨比了个一杆进洞的手势,笑嘻嘻地说:「你们难道真的相信李崎说的上床就能换魂?哈,他只是个写奇幻小说的宅男作家而已,跟天师八竿子打不着,冒充一下骗骗你们这两个走火入魔的笨蛋。至于换魂什么的都是随口瞎诌……呃,当然也有我的授意,目的嘛,是想让陆兄享受一下美人投怀送抱的待遇。」当然顺便恶整一下楼展戎,打击一下这家伙的嚣张性格就再好不过了。
反正陆定宇无福消受,早跑没影了,邵永琨也就不藏着说了,干脆利落地把内幕抖了出来。
晴天霹雳,对面的叔侄俩被震傻了,脑袋一片空白,像木偶一样扭过脖子对看了一眼。然后楼聿堂暴跳如雷,朝他扑了过来:「我杀了你!」
给人一点虚假的希望再毫不留情地扼杀它,然后他们这两个打着如意算盘的笨蛋就被牵着鼻子走,成了一个空前绝后的大笑话。
「喂!你敢袭警?」邵永琨三两下把楼聿堂制住,一副手铐锁得他动弹不得。
楼聿堂只好破口大骂:「混帐王八蛋!亏我还那么相信你!」
「你又不是第一次被我骗。」邵永琨皮笑肉不笑地拍拍他的屁股,说:「记吃不记打。」
楼展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发现这个真相对他的打击并不是很大,远远比不上陆定宇跑路来得重要。不过他对邵永琨也是怨气横生,咬牙切齿,恨不得扒了他的皮。
如果不是这个王八蛋设计坑害自己,他又怎么会不顾一切地向陆定宇强迫求欢,结果闹得不可收拾,自己被活活甩掉。
那个男人一定失望至极吧……一直在包容他、照顾他的人,也终于无法忍受他的蛮横无礼了吗?
楼展戎抱着脑袋,陷入一团沉闷阴郁的愁云惨雾中,悔恨自己像个白痴一样被耍得团团转,偷鸡不着蚀把米,逼走了那头不可替代的忠犬。
失去之后才懂得珍惜,以前他总是对八点档里的这种戏码嗤之以鼻,没想到这种挫败真切地降临到自己身上,让他欲哭无泪后悔的要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