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陆定宇不仅没有推得一干二净,还主动承担了照顾艾靖云的任务,两年如一日地坚持到底。
真是个濒临绝种的好男人。邵永琨唇角带笑,手指拈着纸页,问:「小黄,有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基本上是没有。」小黄抓抓头皮,说:「不过,他一直照顾的那个艾靖云已经醒来了,好像就在楼展戎送到医院的那天。」
「哦?」邵永琨眯起眼睛,问:「艾靖云和驭风堂有牵连?」
「有可能。」小黄沉吟了片刻,说:「护士说,艾靖云脾气很坏,动不动就骂人,还经常吃女护士的豆腐。虽然长得好看,可是很不讨人喜欢。」
「不会是楼展戎失散多年的兄弟吧?」邵永琨半开玩笑地弹开一页纸,说:「你去忙吧,继续盯着陆定宇,有什么风吹草动记得向我报告。」
打发走了手下,邵永琨靠在椅背上,绽开一个坏坏的笑容。他掏出手机,拨通了一个号码,声音带了几分懒洋洋的挑逗:「喂?是我。」
「邵永琨?」彼端传来楼聿堂的声音,饱含着惊诧问:「你找我干什么?」
邵永琨低笑出声说:「给老相好打个电话问候一下,你不至于这么绝情吧?」
「滚!」那边吼了过来,「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老子没功夫搭理你!」
邵永琨在脑海中勾画出楼聿堂那张文质彬彬的面孔气急败坏的样子,他揉着肚子忍住笑说:「聿堂,你侄子醒过来没有?」
「干什么?」楼聿堂警惕心极强,咄咄逼人地问:「你又想打什么主意?」
也难为他了,天天不眠不休地守在侄子床前,像护雏的母鸡一样战战兢兢。邵永琨对楼展戎的死活并不关心,但是他心里明白,楼展戎如果有什么万一,楼聿堂的处境会很艰难。
他是驭风堂的军师,平时给楼展戎出谋划策,收拾了不少对手,也结了不少冤家。现在楼展戎身受重伤,楼聿堂和他休戚相关地位已经岌岌可危。
狐狸再聪明,也要靠老虎站在身后给他撑腰壮声势,否则哪能镇得住树林里的一群狼呢?
「聿堂,别一个人硬撑。」邵永琨的声音温柔了不少,宛如和风细雨:「只要你来求我,我绝对不会见死不救的。」
报酬嘛,当然也是会趁机狠敲竹杠的。
像是被勾起了辛酸事,楼聿堂恼羞成怒,骂了一声「去死」之后,重重地摔了电话。
复健治疗是枯燥且无聊的,而且欲速则不达,只能按部就班一点一点地前进提高。
楼展戎对这副无力的身体十分恼火,脾气更加暴躁。稍有不顺心就是一顿臭骂,搞得医生护士统统以白眼视之,而且能躲多远躲多远。
只有那个滥好人陆定宇一直不离不弃地陪着他、帮助他,任打任骂,任劳任怨。
「你肯定是上辈子欠他的。」护士小姐跟他开玩笑,陆定宇脸色暗红,嘿嘿讪笑几声说:「其实他也有可爱的地方。」
「盲目的男人。」护士下了评语,跺着高跟鞋走人,而病房里又传出楼展戎的吼声:「陆定宇,你给我滚进来!」
陆定宇像听到主人召唤的大狗一样,扭头跑回病房。只见楼展戎丢开拐杖,浑身颤抖地站在窗前,还摊开双手脸上挂着得意的笑容,说:「你看,我能自己站了。」
「太好了!」陆定宇露出欣喜的神色,朝他走了过去,「医生说最多等到夏天,你就可以行走自如了。」
楼展戎显然腿脚还不灵活,平衡能力也相当差,没站几分钟就出了一头虚汗,摇摇晃晃地朝玻璃倒去。幸亏陆定宇在旁边护驾,一把将他揽到怀里,才没让楼展戎变成贴在玻璃上的青蛙标本。
也许是累了,楼展戎并没有马上挣脱,而是软绵绵地靠在他身前喘着气。后背感觉到男人宽阔结实的胸膛,他有些眼红,再低头看了看自己这纤瘦的身子骨,忍不住嘟囔了一句:「真想把它打散了重新组装一遍。」
陆定宇笑了,顺势搂住他的细腰,一起站在窗边看外面的桃红柳绿,默默地享受被依靠的感觉、心跳渐渐加速,不由得暗中祈祷这一刻可以延续到天长地久。
本来不该抱什么奢想,无论艾靖云还是楼展戎,他都不该有非分之想。可是此刻,他如此温顺地依偎在自己怀里,让陆定宇几乎无法压抑一颗躁动的心。
以前那些含糊不明、蜻蜓点水般的暧昧变得越来越真切,他大概是……已经爱上了这个人。
爱上了这个有着天使外表,内在却火爆粗野的男人。
陆定宇觉得自己有点可悲,费力不讨好的事还做得甘之如饴,无法得到回报的感情,仍然在义无返顾付出。
爱一个人,都是这么辛苦的吗?
静默了半晌,楼展戎突然说:「如果我的身体换不回来怎么办?」
陆定宇一愣,记起自己似乎也问过他这个问题,当时楼展戎的回答是宁可去死。可是那时积雪还没有完全融化,如今已是春暖花开。
是不是他的心,也被稍稍软化了一些?
陆定宇按捺住胸中磅礴欲出的情感,低声说:「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到什么时候?」楼展戎的声音没有任何高低起伏,听不出他的情绪,陆定宇沉默了片刻,认真地说:「到你不再需要我的那一天。」
楼展戎五官皱成一团,流露出不自在的表情,低声说:「真肉麻……」
晚上接到邵永琨的电话,陆定宇有些意外。那位警官倒没废话,单刀直入:「我想见见艾靖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