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还没回过神来是怎么回事,何凌已经转身向门口走去了。
我几步追了上去:“何少,出了什么事?”
何凌顿住了脚步,就这么地看着我。外面呼啦啦地挂着风,一声接着一声的响雷,但何凌面上却是一派平静淡漠。
于是我又问:“为什么要帮我?”
何凌缓缓地看进我的眼:“就像你昨天说的,这辈子找个真心实意待人的,不容易。”说着他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从他的动作中猛然回神,却见他结了冰眸子里似乎化成了水,飘忽流淌出来,不知道在想什么。
拍完了我的肩膀,他轻轻地将手收了回去,转身,撑开伞走到了雨中。
我站在台阶上看着他的背影,缓缓地舒出一口气,背上的冷汗干透了,心里却变得敞亮。
林烨当年也是难得,居然众里寻他千百度地找着了何凌,又拿我跟他那点上不了台面的事儿去拜托何凌,跟何凌兔死狐悲地攀上了关系。
等何凌发现完全不是那么一回事的时候,林烨已经跟他分道扬镳了。先是林烨订婚,后又是我对楚远江的“一往情深”。
眼见何凌的车渐渐远去,在雨雾中消失成了一个点,我叹了口气,收起伞回身进屋,心中一时间不知是悲是喜,是福是祸。
今天这段谈话至少向我透露出三个信息:
第一,何凌和林烨如今已然解除了敌对状态,指不定还在合作。
第二,林烨向何凌打听过我,很可能已经知道了我的行踪,而且来者不善。
第三,何凌往好听了说,是性情中人,做事带着点痴气,有点审判官的味道;往不好听的说,就是在某些地方上,脑筋出了问题。
我缓缓地脱下自己一身脏衣,径直去了浴室,洗掉了满身粘腻。
这么推断,倒是熊希亮闻到了什么风声故意把楚远江支开了,别连累了楚远江,也顺带着连累了自己的生意,还碍了林烨的眼,大家面子上都不好看。
我上楼去看楚远江,他已经睡着了。
我静静地看着他的睡颜,心想他只有睡着的时候,不会那么咄咄逼人。
忽然想起来第一次遇见他,隔着一条街我们的眼神就对上了,一瞬间的火光像开刃的刀子,一下子挑起了我全身的热血。
场面仍然很混乱,他带着人打翻了我们这边的好几个,我见大势不好扭头就跑。他那时凶狠,又得意洋洋,意气风发。
我没命地狂奔,后面呼啦啦的一群人追,但终于还是让我七拐八拐地给甩干净了。
一个月后风头下去,有天我正帮人看着水果摊,却踱过来一个男孩,拿起一只苹果掂在手里,站在那里阴沉地看着我。
我想了想,还是背着桌子将袋子里的水果刀,放了回去。
回头一脸平静地道:“要点什么?”
他抬了抬下巴:“那天逃跑的那个,就是你吧。”
我见他似乎没有什么恶意,心里悄悄生出一股亲近来:“你们人多,我就一个。”
“你不服气?”
我点点头:“不服。”
他沉静地问:“单挑?”
我沉静地回答:“好。”
到了约定的地点,我跟他到了就摆开架势就扭打在了一起,我还真不是他对手,不一会儿我嘴角就沾了血,腹部被他揍的覅放隐隐地疼,眼见不敌,我再一次逃跑了。
他在我身后穷追不舍。
我将他引到一个事先搭好的棚子下面,然后我钻进后面一撞,整个棚子就轰隆一声坍塌下来,把他压在地上了。
他的额角被砸出了一个大窟窿,立即就冒出了红血。
他一瞬间还没明白是怎么回事。
我歪着一张被他打肿的脸慌慌张张地跑过去:“我不是故意的,没想到棚子会塌下来。”说着我挽起袖子:“我这就帮你搬开。”
将他灰头土脸地从废墟中扯出来,他全身到处都是伤,几乎不能走路了,我没管他龇牙咧嘴的样子,一把背起他,向小诊所跑去,他整张脸都羞耻的红了。
等他都包扎好了,我付了钱,他顶着一头纱布看着我:“你这人不错。”
很久以后,楚远江非拉着我问那个棚子到底是不是我安排的,我说:“我没别的心思,就是想交你这个朋友,这是真话。”
不知道为什么,当时我的确就是被他吸引住了。很早就听说他能打,别人都怕他,但是真看见他了,我却一点也不怕,反而有种棋逢对手的兴奋。后来和他熟了,发现他对朋友仗义,就更不愿意放手了。
我每天都会主动去找他,给他送水果,他吃着我的水果,渐渐地就交心了。
我有次问起他为什么愿意和我做朋友,毕竟当时在外人看来,我是高攀了他的。他想了想说:“一开始是因为你消息灵通,总是知道我们都不知道也不懂的东西,我觉得你这个人特别聪明。后来时间长了,是真觉得投缘,特别合得来。”
看着他的睡颜,我轻轻拿手抚了上去,闭上眼睛,长长地叹了口气。
不知不觉,都这么些年了。
晚上他睡醒了,气色好了许多,我给他做了一顿丰盛的晚餐,在餐桌上他问道:“对了,何少下午来干嘛?”
“来确认咱们的关系。”我嚼着嘴里的饭。
楚远江一愣:“啊?”
我给他夹菜:“我跟他说咱们是那种关系。”
楚远江睁大了眼睛,终于还是满脸疑惑地看着我:“他亲口问的?”
我点点头:“可不是,我估计他看不惯负心薄幸的,就说我们两个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