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笑了一下,“小寒,你是在违抗我么?”我瑟缩了一下,连忙笑道:“我怎么敢,这就去换衣服。”违抗他的下场太恐怖,我承认自己不是吃得了苦头的人,那些痛楚我不想再为了一个莫明其妙的谢秉纯,再去承受一次唐四的怒气。
这么美的人,却是这么毒的心。
而我当初,也是被蒙蔽了眼睛,竟然会就因这绝俗的姿容而心动。
曾经我恨不得就戳瞎了这对眼睛。
却被唐四拦住,淡淡道:“这双眼睛生的还算不错,你若不要,给我也罢。”我如痴若狂,自己一番心血,最终只得这样数语,终究掩面苦笑,“好,好。”原来这世上还有人可以不要真心,只需一双他人的明眸。
为何,难道他自己的眼睛不够明亮么?
那狭长的凤眼,潋滟风流,又岂是一两句话能够描绘清楚其中的美态。
何须我林暮寒的眼睛再来画蛇添足。
门外敲门声礼貌地响起,“林生,四少请你下去,客人已经来了。”原来我自顾发呆,竟已忘记了时间,看着鲜血淋漓的肩头,想也没想换了件黑色西服就下了楼。
唐四很少说话,一般要他说话时,他都非常的简短扼要。
但是我不知道,他今晚却会对着谢秉纯笑语妍妍。
“……呵呵,你说对么,小寒?”“呃……啊,”我猛然回神,却看见唐四的一双黑眸正一眨不眨地看着我,谢秉纯也是同样微笑地看着我,没有了咖啡店里听到四少大名时的窘态,看来唐四的安抚工作做的很好。
可是……糟糕了,刚才思想一时走神,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好笑的事情。
肩膀的鞭伤让我的身体一阵热一阵冷,头也是突突的疼着,很难打起精神陪着他们两个。
“……对。”不管唐四说什么都是对的,刚才的那顿鞭子又再一次的提醒了我。
不料谢秉纯突然大笑起来,前俯后仰乐不可支地笑道:“妙人,四少,你身边果然都是妙人。”我扎眨眼睛,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意思。难道刚才走神的时候,两位少爷在谈论我?
也许是有外人在场,我的胆子大了一些,侧过头看着唐四。
唐四勾起嘴角,轻声道:“没听明白么,刚才谢四少问我,为何你的眼眸像块看不通透的琉璃,我说是因你每晚都枕着琉璃睡觉,那是件上好的琉璃,对么?”我心底一颤,若不是他提醒我差点就忘记了。
但是我枕着睡觉的琉璃不是东西,是个人,活生生的大美人。
她曾经是唐四给我指定的心理医生,后来我们两个在每天的心里辅导课上眉来眼去,直到一起滚上床单。
没多久琉璃就被唐四下令处理了,我不知道是处死还是怎么样,反正再也没见到她就是了。
可笑的是,我当初竟以为唐四是在吃醋,竟以为他会些许的在乎我,我和别人至少还有些不同,可现在看来,我真是大错特错,高估自己。
唐四不喜欢的仅仅是脱离他掌控的感觉。
他决不允许任何事情脱离他的控制。
现在唐四把话说了出来,我若还拎不清,就实在是太傻了。
“是的,我的眼睛就是四少的,四少说像什么就是什么。”谢秉纯愣住了,他直直地望着我,一瞬间眼中闪过一丝不忍。
而唐四脸色平静,姿态闲雅,“谢少,如果不嫌弃的话,可以让小寒去你们银行学习学习么,他年轻聪明,跟在我身边怕是误了人材,你瞧着如何?”说罢,眼光朝我这里若有若无的一瞟,我立即会意,甜甜一笑,端起面前的酒杯,“谢少,林暮寒不懂事,以后请你多多照顾了。”可怜谢秉纯连拒绝的机会都没有,就变成了唐四手中的另一颗棋子。
以后两人之间就开始说些不着边际的话,内容大的吓人,动辄就是数十亿资金的运作,唐四现在已经是资本运作的高手,遇上银行界海归回来的高手,一时间,两人竟给人一种和谐融洽,惺惺相惜的现象。
当然只有我知道是假象。
只要唐四愿意,他会成为所有人都趋之若鹜的朋友。
他的谈吐,他的风采,他睿智的眼眸风雅的举止,就算是他身体单薄不良于行,照样不会损伤他的丝毫光芒。
可是我已无力欣赏,身体越坐越冷,几乎快要僵硬。
黑色的西服压在身上很沉,不知是没有凝结的鲜血还是别的什么原因,我的眼前有些发黑,也许是忽然想起了琉璃离别前,最后的那一眼,似乎遇见了我的这种下场。
“林暮寒,你不会有好日子过的,你也会下地狱的!”那日她被带离之前是这么说的,如同最恶毒的诅咒,让我每次想起都会涌上一种无法抑制的恐惧。
我袖手旁观,眼睁睁地看着她被粗暴的带离。
地狱么,琉璃你不知道,我早已身处其中!
眼前越来越黑,终于我再也坚持不住,“嘭--”地一声倒在了地上,所有意识全部失去。
5-10
昏迷再清醒,这种过程我早已熟悉很多次。
而清醒与否对我来说也并不是特别重要,因为我早已失去了做美梦的资格。
自从家里出事的那一刻开始,我就不会再做好梦。
现实与梦境都同样的残酷。
唐四坐在靠窗的沙发上,秀丽的面容隐在半昏暗的灯光下,他在认真地看书,我也没动,很久都没有这样平静的时候了,平静的我忘记了肩上的疼痛,带着几分恍惚地看着他,沉静如水的秀颜。
上一次这样望着他已不知是多久之前了,那时候,我还是一个空有一腔复仇热血的愣头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