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他们中的许多人,都已经立在朝堂之上了。
春游作诗,自是骚客文人免不了的争艳盛番。
参加诗会的人是只道我乃朝中要员的子侄。
他们看起来,我交游广阔,出手阔绰,又有几分爱才之心,遇怀才不遇之人,也乐于帮着举荐一二,所以,武爷的名号倒是很受尊敬和欢迎。
那时还没有“殿试”,他们尚怀抱着才华和梦想,营营汲汲,希冀着倚靠着为门客为幕僚以起家发迹。那次的诗会,便多是般的年轻人……
如今,朝堂之上,他们中已有人位职龙华阁大学士……
光阴在奔走,命运也在辗转。
士族庶族,那时尚且是云泥之别,故而无人认得阮琪和我。
倒亦参加些贵族子弟的诗会,只是那些诗会中,虽也以武爷自称,但大家心中了了,心知肚明,只是不讲君臣之礼而已。
互相作揖,向他们介绍了我的表弟,齐公子。
阮琪的美貌并没有想象中的引起轰动,文人相轻,可能是他们看见阮琪脸上冷傲的神色了吧……
宴会开始了,阮琪坐在身边,神色间倒是有些瞧不起些出身寻常的幕僚。
只是坐在那里,保持着微笑,慢慢饮酒。
宴里咏诗,都是赞花赏月,间或借以述抱负的美词。
几个有意的,便想削削阮琪的傲气。于是几个便撺掇着里面拔头的李公子也出一首。
然后又说男儿志在四方,建功立业,当以尚武沙场为尊。
看阮琪不放在心上,便慢慢地品酒,看他们闹。
那李公子吟道:
“男儿事长征,少小幽燕客。赌胜马蹄下,由来轻七尺。杀人莫敢前,须如猬毛磔。黄云陇底白云飞,未得报恩不能归。辽东小妇年十五,惯弹琵琶解歌舞。今为羌笛出塞声,使我三军泪如雨。”
一首诗吟完,我带头鼓掌相庆。转眼看阮琪,他神色中掩不住讶异。首诗,确确是上品。
心下笑笑,我自也不是什么人都结交的……这些人,如今身份限着……可却是庶族中的精英,今后能成为国家栋梁之才的人。
李公子诗做完,那几个见状,便道:“齐公子才高,不如……”
阮琪微微笑,站起身来,全不似皇宫中惊虑多疑的敏感,倒是很潇洒自如的样子。他施施然道:“刚才诸位道是以尚武沙场为尊,适才李公子吟一句沙场,齐某便作首《宝剑》以尊武道。”
罢,阮琪放了酒盏,行至石案几旁,铿然道:“君不见昆吾铁冶飞炎烟,红光紫气俱赫然。良工锻炼凡几年,铸得宝剑名龙泉。龙泉颜色如霜雪,良工咨嗟叹奇绝。琉璃玉匣吐莲花,错镂金环映明月。正逢下无风尘,幸得周防君子身。精光黯黯青蛇色,文章片片绿龟鳞。非直结交游侠子,亦曾亲近英雄人。何言中路遭弃捐,零落漂沦古狱边。虽复尘埋无所用,犹能夜夜气冲。”
拿到唇边的酒盅,微微顿了一下。
闻之,不禁怔然。
再转眼看细看阮琪的神色……尽是……
他……是……道自己的经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