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无眠给江望津递来的拜帖中是约他前往诗会的,字里行间言辞恳切,其中还再次同江望津对前两次的失礼之处表示了歉意——过分直白的盯视以及唐突地跟随。
可谓是面面俱到。
诗会是由京中文人墨客们相邀一起举行,每隔半月到一月不等便会有一次。施无眠亦每每都会到场,结交一些青年才俊,对方的才名也多是从诗会中传出。
说他诗迷也好,才子也罢,江望津如今是对他半点结交的心思也无。
其实他早就应该看出来。
所谓‘大隐隐于市’,而施无眠从来都不是其中一员。
江望津以为自己找到的是知己,却不料后者是伪装雅士的野心家。
蔺琰称帝,施家倒戈,施无眠和他的决裂早就有迹可循。至于他的流放,施家为新帝手中刀俎,自是全力支持。
彼时施无眠已是施家权力最大的人,即便他没有真正参与,但他必定是其中推手。
赵仁观察江望津面色,见他看着帖子久久不曾言语,语气犹疑道:“小世子,可是要拒了?”
江望津视线停在落款处的‘施无眠’三字上,眸光渐渐沉冷,摇头,“不,见一见吧。”
他自认不是喜欢逃避的人,如此不明不白毫无缘由地推拒怕是不会让人死心,反引人上心。
江望津觉得见一面也无不可,他既要摆脱过去,就不能一直再被上一世的人影响。
需彻底斩断。
他要让施无眠知道,他们二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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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萧回府时,江望津正在书桌边摆弄今日禄宝阁送来的新笔墨。门边传来动静的时候他还以为是燕来,头也不抬道:“过来帮我磨墨。”
他已有数日未曾动笔,今日回帖时方才动过一回,总觉得有些生疏了。
来人行至他身侧,拿起桌边摆放的墨条。
江望津余光瞥见熟悉的玄色衣角,铺纸的动作微顿,转头就见江南萧正在往砚台中滴水,“哥!你回来了。”
江南萧抬抬眼,“要练字?”
江望津:“嗯,许久不曾动笔,生疏了,想练练。”
“再着人点几盏烛灯。”江南萧说着,命外面的杜建进来点灯。
他今日回来得稍早,太阳还未完全落下,可房中光线委实有些暗了。江望津的眼睛本就因为喝药太多影响了,不宜再在昏暗的室内过度用眼。
“不用这么麻烦,”江望津道,“我们出去写?”
江南萧看他。
江望津熟练地指挥:“哥,你帮我把东西搬出去吧。”
江南萧挑了下眉,“这样就不麻烦了?”
闻言,江望津先是默了默,而后一笑,“那你帮不帮?”
江南萧自然是要帮的,一边替他拿起东西一边询问:“身体可好些了?”
说起这个江望津便有些不自然,“嗯……我只是呛了一下。”
只是那一下着实有些呛得太狠。
“此事还要怪长兄你。”江望津道。
“怪我?”
江望津点头,“嗯,怪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