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等我唏嘘完,令狐彦的眼神瞟了过来,望见他来,崔公亮不知何时又退回到我身侧,拱手不做声了,令狐彦对着我作揖行礼:“臣令狐彦见过公主!”
刹那间我只觉得所有人都往我这边瞧,而叶梦琪那眼神,就快把我给剐了!
咦咦咦,令狐彦,你是不是还记着我当初老拿你开涮的仇啊,我真不是故意的啊,谁让你当初圆股溜丢胖墩墩皮滑肉嫩的跟个豆腐似的,谁见着不想撮一撮玩呢?
您老也特记仇了些吧。
令狐彦仿佛没注意到我悲愤无言的眼神,继续道:“陛下让臣若是遇上公主顺道说一声,他卯时三刻就回寝宫,让您等他一起进餐!”
这下,连殷傲霜的眼神也加入剐人的行列中来了。
唯有那些个金吾卫,非常稳定的又一次摇摆,向殿堂外撤去。
殷傲霜勃然道:“令狐大人,这个女人乃是钦犯,岂能再与陛下共处,大人乃当朝股肱,这种祸乱朝纲的事,您也能罔顾么?”
令狐彦依然恭恭敬敬的朝她行礼,口中却道:“娘娘所言差矣,此女乃前朝公主,当今圣上发妻,何来钦犯一说?娘娘谬误了!”
他这么一说,殿堂上起起伏伏几次倒抽凉气的声音,殷傲霜面色一变,身子跟着往后头跌了跌。
叶梦琪忙扶住她胳膊:“娘娘当心!”又朝着我怒视:“这个女人怎么会是陛下发妻,陛下糊涂了么?”
我面对她的指责一摊手,一脸诚挚的疑惑:“那个啥,别看我,我也头回听说!”我相当怀疑,宇文岚会如此说么?
当然,若是能因此从十恶之罪上脱身出来也不是坏事,到底这个要连累我那可怜的弟弟,好歹我死了不要紧,带一个太缺德。
我这副摸样似乎令叶梦琪恼羞成怒:“你休要得意,贱人!”
令狐彦突然大喝:“大胆,敢对皇后无礼!”
叶梦琪顿时被喝声惊了惊,惶恐万状的看向令狐彦,后者冷冷藐着她,令她脸色一阵白一阵青,可是就是没敢再说话。
殷傲霜猛得抬头看向我,眼里的神情几乎要将我生吞活剥了一般,我不禁抽气,这女人以往一惯风清云高,今日哪来那么大的火气,一副要将我挫骨扬灰的企图?
但听她冷冷道:“令狐大人休要妄言,本朝哪里来的皇后,宗祠里也没这份玉牒,这种事,可不能胡说!”
令狐彦却道:“娘娘您刚才说十恶之罪谋逆不赦,然本朝巡前朝法典,有八议之赦,这皇亲国戚乃八议之议亲一条,所谓义取内睦九族,外叶万邦,布雨露之恩,笃亲亲之理,故皇帝袒免天潢贵亲曰议亲,皇后之罪,自然乃在议亲之列,难道不是么?”
殷傲霜冷冷一哼:“令狐大人,你不必与本宫咬文嚼字的大谈本朝律法,本宫只问,这里何来皇后,何来议亲?”
她将我一指:“莫不成大人指的是她么?本宫怎么从来没听说过,此女乃本朝皇后?这里有谁知道本朝有皇后了?大人所言,岂非太过荒唐了?”
她话音刚落,有声若钟磬相击,水润光滑的从延寿殿外漫漫而来:“朕的皇后,难道还有假的不成?”
帝妃吵,夫妻闹
今儿个也不知是什么日子,太后这延寿殿分外热闹,当当今圣上的声音不疾不徐传来之时,所有殿堂内的人先是一顿,然后齐齐一声喊:“叩见陛下,陛下万岁!”
扑通扑通下饺子一样一个俩个的往地上跪了下去。
我略略迟钝了几分。
也不知是不是昨晚上那龙床上滚了滚被润泽的有些过了,原本我那引以为傲的下跪的速度皆因身子上不可言说的酸涩而慢了半拍,对着太后时还没觉着,因为身旁好歹有俩一老一少搀扶着,这一回也不知是不是他们忘了,直接先自己个跪了下去。
留着我根个葱似的扎在地上显眼了一会儿,直到我被那踱步而来的明黄白领绣山海龙纹的袍子上流光溢彩的色泽晃了晃眼,手搭凉棚,正撞上那白纱帽下拢在朱丝绶带里的白玉脸庞,上头那一双黑幽幽若南海黑珍珠的眼睛,正一瞬不瞬的朝我这看过来。
一个激灵下,我终于又找回了我的本能,噗通一下跪了下去。鸦雀无声的大殿只有那衣纹带水的轻飘,簌簌微响着走进殿堂里,慢悠悠的用他那独一无二悦耳铿锵的声音道:“今儿个什么日子,怎么这么多人都在母后这?”
我听着那声调,不由自主脑子里头就冒出那张懒洋洋的俊脸来,甚至可以清晰的看到那烟陇远岫水墨丹青的眉目里,一双似眯非眯的眼,此刻我打一百二十个赌,正好死不死的盯在我脑袋瓜子顶上。
他母亲的分外令人牙痒。
我就不信,今儿个这场面,他会不知道怎么回事?
崔公亮乃是他身边的大太监,愣在我身边伺候着,你这不明摆着让我招忌讳么?
如今倒好,还给安个莫名其妙的皇后头衔,我这皇后估计会成为历史上最短命的,指不定下一刻,我就一命呜呼了。
宇文岚,你丫忒狠了点吧,你要杀剐我认了,至于还要这么玩我么?后宫里招人嫉恨多么的悲催,父皇那时候我看得多了去了,我好歹还给您老伺候了一回吧,没功劳苦劳也算对不?给个痛快那么难么?
宇文岚的话,没人接,他也似乎没打算让人回答,话音刚落,那双乌皮履尖尖的翘头就出现在我的视野里,头顶无比温柔的声音无所遁形的朝我压过来:“梓潼昨夜累了,还是快平身吧!”
唔,延寿殿哪个宫人那么勤快,为何就连一只蚂蚁都木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