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挥了挥手:“休要再叫我娘娘,我不是什么娘娘,老大人你若容不得我,我这就当着你面绞了这头发去做个姑子,清静无为,与世无争,这总可以了吧!”
反正这本就是我的初衷,如今天下之大,若想要摆脱这人世浮华,看起来只有一条路可走。
三千烦恼丝,落发入尘埃,尘世贪嗔痴,莫若一木鱼。
当年若非梅寅玉,我早已经入了空门了,如今不过迟了些,也是不晚吧。
令狐达闻言大惊,张口道:“娘娘……!”
话犹未了,门被砰一声推开,令狐彦长身玉立于门楣间,背着光,淡然道:“父亲何必多言,此间乃儿之新妇,何来娘娘,您就别费这心思了!”
说罢走进屋,堆着笑意过来搀我的手:“娘子身子重,为夫扶你去歇息吧!”
我瞪了他一样,用眼神示意了我的鄙视,你丫不要得寸进尺。
令狐彦也不知是不是明白我的眼神,给了一个分外灿烂的笑。
我这与小狐狸眉来眼去,一旁的老狐狸终究端不住架势豁然起身指着令狐彦骂道:“你小子做的好事,为父再三耳提面命,你居然还敢……回头你如何向陛下交待!”
令狐彦淡然道:“此事孩儿自会解决,无需父亲大人担忧。”
老狐狸眼一瞪,胸口起伏剧烈,啪一拍桌子:“竖子竖子,给我到书房来!”
我瞧着那气势,不由有些替小狐狸的屁股担忧,便道:“老大人算了吧,这事也是我的主意,您休要怪罪小内相一人!”
令狐彦闻言又是灿烂的一笑:“娘子如此体贴为夫,为夫甚喜!”
甚喜你个头!这小子皮痒,他母亲的我干嘛要帮他!
老狐狸上气不接下气怒道:“混账东西,她是公主,是金枝玉叶,当今天下,除了陛下,没有人有这个资格娶她!除了陛下,谁也护不了她周全,你还不明白么!”
令狐彦无动于衷:“父亲一家之言太过绝对,儿自有办法。”
令狐达脸色一黑:“你,你,你,你个不孝子!”
说罢就要过来揪人,奈何我正好站在中间,他瞧着又觉得不方便,急道:“公主啊,您不懂,这,这孽障他,唉,你让开,让开!”
我觉得,令狐达骂人的水准比较循序渐进,令狐彦这一路从小子,竖子,混账东西上升到了孽障的地步,委实已经不是东西了。
可这不是东西的狐狸依然一脸面不改色,对着面红耳赤的令狐达冷淡的道:“父亲,儿的事,自有主张,您还是钓钓鱼谈谈佛,做你的闲人的好!”
转头又对我道:“娘子,来,夫君陪你到屋子里去歇息吧!”
低头又略作低声:“你公公最近上火,娘子担待则个,咱离远些!”
完全被忽略了的令狐达变成锅灰的额头中一根青筋突突直跳,头顶命门芯处正燃着熊熊烈火。
我斜睨了眼,嗯,确实是暂避风头的好,不然这燎原的星火指不定会烧到我。
我也懒得再看这位老狐狸演戏,干脆由着他不是东西的儿子搀扶着往外走。
但听身后啪一声拍案而起的巨响,就听到身后大骂:“畜生!”。
又升级了!
脑后突然呼呼风声,令狐彦身子晃了晃,冷不丁将我往旁挤了下。
砰一声响,我眼瞅着黑乎乎的东西罩着他脑后勺奔来。
砸着他的后脑勺落了地的东西我定睛一瞧,哦,乃是一只薄底靴,再往后一看,老丞相光着个脚丫气呼呼撑着手依靠在桌面上,瞧我看过去,却又露出几分尴尬来。
我觉着,作为儿子,令狐彦委实是非常不容易的。
娘扔花鞋爹扔靴子,这脑袋可不得硬实些的好?
真可怜!
我顿时对令狐彦起了丝同情之意,却见令狐彦面不改色的转身弯下腰,捡起地上的靴子拍了拍,往他父亲面前一递:“爹若是觉得不解气,可以继续,儿的后脑勺还算结实,只不过若想儿改变主意,那是不可能的!”
“放肆!”令狐达略有些歉意的脸又一次勃然变色,一把夺过令狐彦手里的靴子论起来就要再扔。
我委实有些瞧不过去,踏上几步挡在面前道:“老大人请息怒,这靴子扔着我看实在不妥!”
“娘子!”令狐彦一脸欣喜在我身边唤道,“娘子这般关怀为夫,为夫死而无憾了!”
我瞧了他一眼,对令狐达又道:“您要扔,好歹找个硬实点的,要不,您歇一歇,我去给您找一个更结实的来让您扔?”
“如意!”令狐彦那脸色精彩绝伦,欣喜的神情凝结未去,转成几分黯淡几分委屈,这复杂的表情令他优雅的面容不停的抽抽,可怜巴巴的眼望定了我。
我冲着他摊了摊手。
“阿弥陀佛!”屋子里的热闹被门口一声佛号骤然打断,我等三人不由齐齐往那门口看去。
一个高大的轮廓背在门口的光圈之中,金灿灿的光芒顺着他周身轮廓流淌开一圈又一圈的光晕,向着四面八方折射出数道七彩的光晕。
蹁跹起舞的万千尘埃中,那道人影低头稽首,深远浑厚的佛号再一次吟诵:“阿弥陀佛,洒家瞧见今日院门喜鹊早鸣,算着便有贵客,想来甚是应验,贵府今日果然热闹非凡,可否让老和尚也来凑个趣味?”
作者有话要说:
这些日子来所经历的在我心中的风雨,也许是前所未有,亦也许日后也未必会有,曾经因为这些波折而愤怒,惊恐,惶惑,甚至绝望,气头上来说,撂了挑子不干,也不过是我的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