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星河擦了手,有些厌倦,示意谷阿姨推他离开,路过杨敏时,由衷说:“杨敏啊,你的‘福气’还在后头,慢慢受着吧。”
满屋的人齐齐噤声,这句话他们似曾相识。分家后,杨星河每年都在踢人出万侨,他们姓杨的人日日惊恐着,最后还是一个一个离开了公司。没人敢质疑,没人敢反抗,都心虚地明白自己在那起车祸中扮演的角色。
产业园项目已经没有杨氏什么事了,而杨氏大量的资金投在里面,自建工厂空置率高,生产线排不满,每天干烧钱。万乔根本看不上这点苍蝇肉,就是为了碾死杨敏。等过几个月她彻底垮了,陆向阳会联系正嘉接手二期项目。
如果当时没有孤注一掷硬贴产业园项目,杨氏也不至于输的一败涂地。杨名也终于明白,宁恬之前说的公司风险在哪了。找到高收益的投资不难,识别背后的风险才难。
杨名跟郑葳签协议,杨敏心里说不出是幸是悲。儿子为了她可以不要公司,她却恨不得儿子心恨一些,把公司发展起来。杨名的性格像他爸爸,关键时刻永远不够狠。
她眼睛通红,一下子跌坐椅子上,她今天过来是要杨星河给个痛快,如今明白了,等待她的将是万劫不复。
二嫂和三嫂在她左右,一口一个大嫂的劝慰,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即便没了公司,他们这样的人家也不会过得差。可是杨敏心里清楚,杨星河的性格是要么不做,要么做绝,留给她的绝对不是破财那般简单。这些年发展迅猛的公司,经不起查的……
她头疼到眩晕,被杨名和妯娌们搀扶回了云楼。
“可惜了,”姑姑夹了口菜,“满桌子菜没动几口。”她继续作死问宁恬:“我们杨家的男人长得都不错吧?”
宁恬呼吸一滞,被陆向阳牵起身,帮她披上大衣。
“姑姑,”陆向阳语气平缓,态度却异常冷漠:“多年未见,我有件礼物送给您,稍后让人送去兰楼,您一定要亲自查收。”
近距离感受到他冰冷的寒意,姑姑心生忌惮,硬扯出笑问:“是……是什么?”她已经跟万侨没关系了,他们父子俩还能如何报复她。
陆向阳不再理她,搂着宁恬步伐稳定地离开大厅,接过门口的人递来的雨伞,示意不用跟着。
两人靠着墙边走,墙壁上留下灯笼透照的双人剪影,宁恬将头靠上他肩膀,墙上的剪影愈发好看。
陆向阳撑着雨伞的手不自觉地握紧,因为太用力出现了一道道青筋。“……我小时候最喜欢过年,从小年开始到元宵节,这一个月的时间是老宅最热闹的时候,长辈们谈论总结家族一年的情况,满园张灯结彩……”
回忆越热闹,显得如今更过分冷清。
“杨家已经散了,起初他们生出贪念没有救我们,后来我们报复他们,彼此心生怨怼,这些年互相盼着对方倒霉……亲人彻底变仇人。”
外人愿意高看他们这样的家族,其实他们家族根里早就烂透了。
宁恬靠在他肩上,沉默地贴近。这么好园子,最该是居家闲坐,灯火可亲才是。
陆向阳揉揉她的头,“不用理他们说的话,谁也不用怕,有我在,我就是你的底气。”
“嗯!”
通过小径,宁恬走在侧面,感觉身旁的陆向阳停下来,目光深沉地望着另一头,她顺着他的目光也看见了杨名。
杨名有意在此等陆向阳,他没有打伞,细雨均匀地散在身上。他以为自己已经能接受,看到昔日恋人亲密地挽着别人,才发现内心仍有刺痛。
杨名强逼着自己站直,稍稍别过头,“我能跟你聊两句吗?”
陆向阳定定看着他,“我先送她回去,你在这里等我。”
“好。”
小孩子都喜欢找比自己大的孩子玩,杨名小时候也愿意跟在堂哥后面,这个堂哥还跟他一起写过春联。回到老宅里,每个人的记忆都似乎清晰起来。
:底气
雨飘得细细碎碎,撑伞的作用也不大,可若不打伞,衣服很快便湿透了,杨名站在树下,内心如坠冰窟。
杨敏什么也不说,却仔细交待他境外账户密码,他名义下的资产、现金……听着不吉利,像在交待后事。
杨名没办法,想问问陆向阳。
想来也是尴尬,当初与陆向阳打交道,以为用钱就能拿捏住他,如今却要向他低头。
杨名盯住撑伞走近的陆向阳,近乎咬着牙问:“公司已经完了,你还打算怎样对付我们?”
陆向阳停在树枝荫蔽外,不紧不慢说:“自然是合法合理,如果杨敏没有问题,谁拿她都没办法。”
杨名想都不想冷嗤:“万侨就没有灰色地带吗?发展史就始终光彩吗?为了抢夺市场,哪家企业没经历野蛮生长期?”
陆向阳冷脸摇了摇头,从容不迫说:“杨敏说得对,用证据来说话,你有万侨的把柄,大可以去实名举报。”
杨名下意识反驳,张口却说不出话来,只能不输气势地跨前一步,像在学校篮球场输球不输人的姿态。
陆向阳觉得杨名非常不成熟,问题都问不到点子上,他点他:“你回去问问你妈,愿不愿意找我聊,我只有明天有空。”言下之意,错过明天,再也不候。
杨名双手紧握成拳,额角蹦出青筋:“你有什么好高贵的!”
陆向阳不想浪费时间,转身走出两步,身后传来低低一句愤怒:“你会娶她吗?还是只为报复我家?”
陆向阳顿住脚步,又走回来离他近些,直视杨名的眼睛:“我与你不同,我会选择跟自己喜欢的人结婚。你爱装,同时又废柴,你说你爱宁恬,但为她付出过什么?你不了解她,不能给她真正想要的生活,甚至不敢跟她结婚!我是比你高贵,不是出身更好,是头脑更高贵,自恋向来无罪,却是要讲本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