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腿伤还需要复查。”话到嘴边拐了弯,清濑紧急在脑海抓取借口,“我就是想问一下,原来在东京的那家医院有没有联系你。”
“你可以打电话问我这件事。”藤原柊的回答很快,“京都的医院也可以复查,我可以帮你联系。”
“我有空自己联系吧。”清濑迅速结束了这个话题,装作不经意问,“你什么时候回东京?”
“今晚就回去。”藤原柊的回答更快了。
“哦……”清濑抖开手中的油纸伞,“几点的新干线?”
“一小时后。”藤原柊下了几级楼梯,雨点撞击伞面的声音忽而变大了,“没别的事,我就先回去了。”
他在雨里这样说,声音被雨声吞没了一半。
清濑彻底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藤原柊就这样站在台阶上看了他一会儿,转而下完了所有台阶,缓步到路边打车。
雨天的车不好打,路边接连过了几辆满车,清濑越渐焦躁,在一辆空的的士靠边停下的时候,他终于忍不住,跌跌撞撞来到路边。
“我陪你到车站吧。”他用一只手掰着车门,生怕自动车门合上。
藤原柊被镜片挡住的眼睛微微睁大了,他没说什么,清濑艰难挤进车里,两人保持着沉默,就这样一路到了京都站。
下车后,藤原柊的伞挪过来了一些,等清濑撑开伞后,他才把伞从清濑头顶挪开,两人就这样撑着两把伞,保持着生疏的距离往车站里面走。
清濑走不快,在藤原柊边上的时候,他走得更慢了,原本5分钟就能进站的路硬是被拖到了10分钟也没走完。
刚走到车站里时候,藤原柊就停下脚步了。
“你不用再送我了。”他看了眼人满为患的闸机口,“车站人太多,容易碰着你的腿。”
“哦,好。”清濑很是乖巧地点了点头。
藤原柊沉默着看了他一会儿,转过身,朝着闸机口走去。
望着熟悉的背影远去,清濑忽然就觉得很难呼吸,他拖着还没痊愈的腿快走了几步,扯住了藤原柊的袖子,“我听你的话,腿伤好之后,我会在这里好好跳舞。”
他不知道现在在说什么,嘴里说的话似乎没有在大脑反复徘徊,就这样说出口了。
“我会好好在这里跳京舞,我哪里都不去,就在这里,很长时间我没办法和你在一起,很长很长时间……”他奋力地拽着,把平滑挺括的衣料攥出褶皱,藤原柊的身子僵住了,一点一点转过身看他。
“我们都要往前走,兴许未来什么时候能再遇上,如果遇不上,那就算了。”
时过境迁,他不会再像小时候那般幼稚,觉得喜欢就应该要一直在一起了。
清濑抑住哽咽的声音,“如果遇不上,你也不能喜欢别人,绝对绝对不能,我会很难过……”
好像这样的话也挺幼稚的,清濑对他露出一个不算好看的笑,还是和当年一样,没能把那些告白的话语说出口,只能这样别扭着说。
“我想说的就是这些,不耽误你赶车了。”清濑把重心放在一边的拐杖上,用另一只手做了个“拜拜”的姿势,他又笑了一下,盲目确信这个笑是好看的。
藤原柊始终静默地看着他,他无法窥视藤原柊在想什么,半转过身,想要离开,手臂却被拉住,藤原柊把他扯到怀里,沾着雨水气息的吻落了下来,冰凉的嘴唇贴到了一起,逐渐升温。
轻微的撕咬让嘴唇产生了痛感,这个吻一点都不温柔,像是急于留下永久的刻印,清濑甚至无法本能逃离。
这是藤原柊第一次这样接吻,清濑不知道会不会是最后一次。
firstlove
和服店送来新和服的时候,清濑正与编曲师商定公演开场的音乐。
全新的曲目,全新的编排,花街联合汇演在即,集齐了祇园所有京舞流派的展示就在都踊之后的初夏。
两场公演时间距离很近,连轴转让人神经衰弱,以至于忘记了和服的达到时间。
歌舞场的灯光烘得人头脑发胀,清濑拿到和服的时候还有些懵,和服店老板提醒他,“这是您年前定制的樱落纹样和服。”
清濑想起来了,这是他在公演独舞时候要穿的和服。
樱落夏启。
如今他只有在表演的时候,才会穿上这些厚重的和服。
这也是他历经两年第一次在舞台上单独表演京舞。
协会愿意给他这个机会,实则已经间接承认了他在京舞界的地位,可清濑已经并不在意这些了。
两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
其中一年的时间里,他都在为了腿伤而复健,时间之长让人焦躁。
后一年作为京舞所有流派当中最年轻的指导老师,他虽然没有得到身为继承人的“家元”称号,却迅猛成长为最受瞩目的京舞演绎者,时间之短又令人钦慕。
当然这其中牺牲了的睡眠和休息时间是不足为外人道的,从小时候开始就为京舞铺路,清濑已经习惯吃苦。
蝉鸣声渐盛的时候,花街联合汇演如期开幕。
公演舞台结束之后,清濑例行公事接受了电视台的采访,每年都是循规蹈矩的提问和回答,他需要为大家展示舞台前后演职人员和工作人员的付出。
“最后您跳的《黑发》是非常出名的曲目,其中讲述的断情绝爱的故事对于刚升为艺伎的舞伎来说很难掌握,为什么还会作为艺伎必须学会的第一支京舞呢?”
今年或许是因为拥有了单独登台的机会,采访的提问有所倾向,但清濑仍旧应答自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