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兰时抚过那条发带,在镜中与她对视:“礼尚往来?”目光殷切非常,要是被拒绝,虞兰时能在镜子前和她耗到天荒地老。
而且不要别的,一定要今安用和她同色的带子帮他绑同样的发式才行。今安的手艺就是在这些年里这样的要求下,历练得突飞猛进。
总算把人打扮好推出屏风,热过几回的早膳还未用完,午膳时间又快到,名仟硬着头皮来敲门:“老爷夫人请客人与公子,一道往前厅用膳。”
窗边榻上坐着两人,名仟不敢抬头,就只盯着榻角垂下的衣袂。
一模一样的绿沈色,尽管两人坐得离些距离,中间隔着架小案,两片衣袂却是交叠得亲密。
身上衣裳绑住了今安,她不便踏出院门口,外头虞府一家之主的求见一推再推。
看她眉间攒着恼色,虞兰时探身越过小案,附她耳旁说几句话,今安闻言转头盯他。目光说不上认同,但她不出声就是不反对,虞兰时晓得,让名仟往前头原话传回。
“路上风雪重,贵客不慎染上点风寒,最好是卧床休养。公子为表家中待客礼仪,在旁边看顾贵客病情,以尽地主之谊。于是,两人就、就待在院里不出来了,事出有因,请老爷夫人见谅。”这话属实骇人听闻,饶是名仟也说得磕磕绊绊。
离谱。
虞之侃拿茶盏的手举半天,喝不进一口茶。一听就是瞎话,虞之侃沉默许久,连要不要请大夫的例行问话都装不出来。
虞之侃叹一声:“既如此,让公子好好待客。”
江南的雪,下在黛瓦白墙间。
雪太密,黛色的瓦片几要淹得看不见原来。
小案上炉里火光红彤彤,蓬发热意。今安坐在门廊前的氍毹上,看月窗里风声飒飒的青竹子。
虞兰时坐在小案对面,边留意茶沸声边看她,问:“在想什么?”
目光转回他身上,今安淡然道:“想我的名声。”
“这个,”虞兰时低眸掩住笑意,“功绩赫赫,威风八面,王爷名声极好。”
就是太好了些,说到这里,虞兰时口吻极随意极随意地提起:“听说北边去了批新兵。”
“年年都有招兵。”今安撩睫看他,“怎么?”
虞兰时捏着拂茶沫的勺柄不抬眼,说:“就是随便问问。”
今安不怎么在意,只道:“这几年的新兵都交给小淮在练,他当了中领,手下部署长短该有数,我很少过问他的主张。”
“的确。”虞兰时放下勺柄,轻快的噔一声,“北地苦寒,辛苦诸位戍边将士了。”
“幸好,现在的陛下发军饷一项上不苛刻。”今安说,“我离开时,虞家镖护送的军给刚好到达均望城。”
茶汤沸腾,虞兰时舀茶,道:“江贸再兴,父亲有意打通往北地的行商道,几年下来虽然多曲折,尚算有成效。”
“他今天找我,该是也想聊聊商道互市。”今安抬盏闻茶香,“好在没有因为对我的成见阻碍了大事。不然,要晚好些年,才能在北境喝到这茶。”
“怎么会有成见?”虞兰时笑起来,“你可是我的救命恩人。”
今安睨他:“猴年马月的救命恩人。”
虞兰时:“那也是救命恩人。”
今安点头说:“也是拐了他儿子的人。”
“父亲不会这么认为。”
“你父亲比你聪明,便不会是你想的这样。”
read_xi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