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一刻,天边放亮,客栈的伙计出来点灯烧水,上上下下的脚步声。
又过了两刻,女掌柜也穿戴好衣裳和饰从屋里走出来,穿着红色的抹胸禅长裙,外面披着黑色的薄纱坎肩,脸上施了些粉黛,额间用珊瑚粉勾着花钿,红艳动人。
晃着手里的披帛,扭着腰走进厨房里。
“当家的,鸡鸭少备些,外头放晴了,今儿没那么多人住店。”
“好嘞。”
未见人影,只听厨房里男人响亮厚重的声音。
步霁是被吵醒的,一楼已经来了好些客人,有打尖的,有住店的,还有专门来打酒喝的。
她推门出来,东看看西看看,像是在找什么人。
没瞧见那人的身影,猜到他或许丢下她先跑了,气不打一处来。
“江湖骗子!”
“你说谁是江湖骗子?”
身后传来一道清冷的男声,她欣喜,转过身去,走到他身边说。
“少侠,我就知道,你们江湖中人是最讲义气的,不可能不打招呼就走了。”
李稷一脸严肃,不着痕迹地收起手中的银扇,说道。
“我是打算走的,不巧又碰上你了。”
步霁摸了摸后脑,傻眼地看着他,怎么就不巧了呢?
她仔细想了想,昨晚两人明明是达成了共识,也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可他今天一早又莫名其妙地变了脸。
“我告诉你啊,你是江湖少侠,不能出尔反尔的,你七成我三成都说好了的,不能再变了。”
“再少,这买卖就做不成了。”
其实她还能再让,哪怕就是分一成,她都愿意干。
内务府那些宝贝,随便一个就价值万金,一成都够她一辈子不愁吃喝了。
李稷淡淡应声,径直走下楼梯,头也不回地出了客栈。
步霁追上去的时候,他的人影早就没了。
外面大街上喧哗聒噪,叫卖声此起彼伏,一声比一声高,人更是如过江的鲤鱼,一眨眼的功夫,眼前就换了一批过路人。
那人会飞檐走壁之术,早就不知道去哪儿了。
步霁回到客栈里,走到柜台,从荷包里摸出几个铜板放在桌上,说道。
“昨晚的房钱。”
“再来一碗馎饦。”
女掌柜收起铜板,放在手心里数了数,又退给她大半数的钱。
步霁接过铜板,觉得是掌柜算错了账。
“掌柜的,你怎么就收了我三文钱?”
女掌柜笑着说。
“你夫君昨晚就付过房钱了,我店里一碗馎饦就是三文钱。”
步霁把铜板放进荷包里,抬头解释说。
“他不是我夫君,掌柜,您搞错了。”
女掌柜喊住她,不信她的话,偏就觉得昨晚的小郎君跟这位小娘子是新婚燕尔的小夫妻。
“怎么会搞错呢,昨晚那么大的雨,他抱着你进来,浑身都湿透了,你却连丝都没被雨水打湿。”
“他这般要紧你,你不是他的小娘子,还能是谁。”
步霁蹙眉,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袖。
她的衣服没有被雨水打湿,那人还顺手一并把她的衣服用火烤过了,别看是个冷脸的闷葫芦,没想到还挺周到的。
“我知道了,谢谢。”
她坐到旁边的桌子上,伙计从后厨端上来一碗馎饦,恭敬道。
“小娘子慢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