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下决心松开了手臂,他受惊一般地回头看我,微微张大的眼睛透出一丝紧张,我给了他一个安抚的亲吻,示意他躺好。
壁炉里的火大概已经熄了,暴露在冷空气里的皮肤冻得我直哆嗦,三下两下把零落在各处的衣服穿上,我才好受了些。轻手轻脚把床上属于蛇院的衣物收好,包括之前被我扯掉的纽扣,对着衬衣数了数,确定一颗不少后才拉开了一条缝。
先在门口设下警报咒语,我又往壁炉里添了把火,说道:“出来吧,没人。”
“衣服呢?”
“不就在床上么。”我穿好鞋子。
“不要告诉我,你要我连续两天穿一样的衣服。”我遗憾地摇头,贵族式的长腔回来了,说实话我更喜欢他忍耐到极限的哽咽,含糊不清的呜呜声,同时带着胸腔的颤动和轻微的鼻音……
“忍耐一会儿就好,我马上把你送回去,等回到你的房间你想换几套就换几套。”
“忍耐?别开玩笑了!我怎么能穿被……臭烘烘液体污染了的袍子?”
我觉得好笑:“好像你刚才没产生那种玩意儿似的……”
“罗纳德·韦斯莱!”围帐里的人影愤怒地坐了起来。
“我在呢,德拉科。”
他没了声息,我敢说他的心声一定在咆哮着让我立刻滚蛋。
“我们刚才顶多弄脏了两条内裤,你脱了不穿,没人会注意到。”
“可我会!!”他气急败坏地叫道。
“那没办法了,我的衣服还没洗完,等我找找哈利有没有……”
“你要我穿疤头的那些破布?!”他的声调受到侮辱般地上扬。
“我还没说完呢,”我是和哈利肝胆相照没错,但也没好到共享男朋友(?)的地步,“上次我陪他买了很多件衣服,都是新的,他一指头都没碰过。瞧,包装都没撕呢。”
他嫌弃地看了眼我的方向,缩在被子里磨磨蹭蹭地把脏了的那条脱了,我正想笑他通红的耳朵,他就一把抢走了我手上的东西,手臂快速缩回被窝。
有几分好奇被子里的景象,刚才我也顶多看到一个大致的轮廓而已,德拉科眯起眼睛,冷哼,然后给我一个金色后脑勺。
我啐了一声自己的龌龊,竭力冷静地走出床幔。
今天的天气已经冷了下来,即使站在房间里我都觉得有些凉,我在柜子里翻找了一会,扔到床上:“哝,去年妈妈给我织的圣诞礼物,凑合着穿吧,谁让我把你的衬衫弄坏了。”
德拉科这次倒没说什么,动作迅速地出来了。
棕红色的毛衣在他穿来很是怪异,大概是骨架型号不同,尽管已经是去年的衣服了,看着还是有些宽松,他不适应地拉扯着垂过手腕的袖子,想把它们卷起来,无奈柔软的料子和他所穿的任何西装都不同,他前一秒刚理平在下一秒又因为重力的作用挂下来。
我扭头憋笑,为他没有掩饰的纠结表情,以及头上微翘的头发。
——谁让他以前每天都像是要用一整瓶发胶的鸡蛋头那么让人印象深刻?
我被愤怒的马尔福掐住了脖子,他的眼睛里燃烧着恼羞成怒的冷焰,我环住他的肩膀,替他把过宽的袖子拉上去。
被伺候舒服了的贵族少爷哼了一声,放过了我的呼吸道。
我假装咳嗽,掩饰畅快的笑声:“不要把毛衣拉直,那么长的袖子就是留作褶皱用的——再说,你又不是要去走红地毯。”
他无比骄傲地昂着脑袋:“马尔福永远只走红地毯。”
我们时间不多,等中午他们回来午睡就再也走不成了。
“你偷东西?”他站在我身后,看我在哈利的箱子里翻来翻去。
“是借!”我强调,他别有深意地挑眉,我把隐身斗篷套到他的身上,“我把你带出塔楼,你就自己回去吧。”
“哼,我可不敢和救世主抢守护犬。”他再也没有发出什么声音,完全消失了身形,我按住额头的青筋看自己的东西在半空中飞来飞去。
“马尔福!”
回应我的是更响的砸东西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德拉科,我不介意和你再分享一次床铺,但是,到时候没有干净的裤子换了。”
他安静下来,我松了口气:“跟在我后面,不要离得太远。”
有惊无险地把他带出了宿舍,他好像不愿意从隐身斗篷下出来,联想到昨天的教训,我默默地又陪他走了一段路。
终于,我停下来,再往前走就是蛇类的地盘了。
“你还好吗?”
“别说废话,韦斯莱。”
“他们顶多也看到你夹着尾巴逃跑的样子,我可是连你学畜生咬人的永远证据都掌握了……”我正想掳袖子,却被他制止了。
“难看死了,”他顿了顿,转为恶狠狠的语气,突兀的改变像是刻意在掩饰什么,“总有一天……我爸爸……”
“哦,那一天一定不会远的,但现在你爸爸也来不及赶过来救你。你不能依靠家族活一辈子,总有一天你得一个人应付问题,所以,别再用将来时了,这一秒才是最现实的。”
“我的事轮不到你管,穷鬼,谁给了你权利对一个马尔福指手画脚?”
他的声音里充满了火药味,好像我再多说一句他就会劈里啪啦地炸开,我当时并不知道自己已经踩到了他的底线,只以为自己冒犯了他脆弱的贵族骄傲。
直到后来我才意识到自己和斯莱特林看待狮子一样也戴上了偏见的眼镜,纯血一脉相承的护短特性决定了各代人之间紧密的联系,按照赫伯特的说法,最直观的表现就在于血脉的培养和遗产的继承上。正如赫敏产生解放家养小精灵的想法是源于麻瓜社会民主自由的背景,马尔福和其他斯莱特林的观念里从来都不会有孤军奋战的概念,因为他们从小的教育就是个人代表着家族,作为回报,家族保护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