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好,”馆陶公主笑着自言自语,“青梅竹马,不错不错——娇娇,瞧你一身汗,你彻表哥都带你玩什么啦?”
“丢手绢,找朋友。”
是宫里的新游戏吗?怎么没听说过。
馆陶公主露出奇怪的表情:“娇娇,坐好,你翻什么呢?”
快到家门口,阿娇才发现自己丢了东西:“呀,我的云片糕呢?”
“什么云片糕?”
“我特别仔细用手绢包好的。”对了,手绢怎么也不见了……
“丢了就丢了,回府再叫厨子给你做。”
“好。”
常宁殿。
半夏屡次用眼神偷瞄跪姿端正脊背挺直的小主子。
“殿下,骗了小姑娘的绢子,也不知羞。”
“她才四岁!羞什么?”刘彻翻了个白眼,他咂巴咂巴嘴,云片糕的味道还真不错。
“天色已晚,美人应该早歇息了,明明不喜跪坐,何必做样子给奴婢看?”
“你知道什么,这是谈人生范儿。”
“谈人生?”半夏问。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缓慢规律的脚步声。
刘彻挺了挺腰:“谈人生的人到了。”
娃娃亲事
皇帝的女儿不愁嫁,太子自然不愁没人娶。天下谁人不知道,嫁给太子,等于半边屁股坐上了皇后的宝座。
这不,刘荣一被封为太子,就有人主动登门提亲来了。值得一提的是,给太子提亲,不是想提就能提的,否则东村的傻姑南坡的跛子西河的寡妇北山的麻婆全一窝蜂冲上来眨眼就把太子吃干抹尽了。要提亲首先必须有一个硬条件:出身够贵。而前来向刘荣提亲的人恰恰能满足此条件,此人正是景帝刘启的亲姐姐,馆陶公主刘嫖。(注)
说起刘彻这个姑姑,也是一个妙人。她小的时候受刘恒宠爱,大的时候受刘启依赖,这在汉朝公主中可不多见,而她之所以能在景帝面前混得如鱼得水游刃有余,全赖于她有一项好的本领——拉皮条。
凡是男人,都有色心,刘彻他爹是男人,这一点毋庸置疑。只要景帝一天功能正常色心不死,刘嫖就一天吃得开混得好,凭借着强大的人际网络,网尽天下美女,燕瘦环肥,彻底研透了弟弟的口味。然后直接拍拍小弟的肩膀,说:哥们儿你想玩什么样的女人,姐姐给你全包了!
这个弟控的姿态,既有几分义气,又有几分可爱。
哪个男人会在这种时候客气?景帝顺水推舟承了姐姐的好意,对馆陶公主进献上来的美人来者不拒。好色的心情,已经上升到亲人所赠却之不恭的境界了。
刘嫖要的就是这个效果,只要深深地套住了景帝的脖子,就套住了富贵。为了使这个富贵更为长久,她锁定了大汉朝的未来、皇位的继承人、金灿灿亮闪闪的太子殿下刘荣。要是攀上这门好亲事,不就当上皇帝的岳母么这地位可比皇帝的姐姐还要高崇尊贵。
刘嫖的算盘打得叮当响:只要你刘荣肯娶我女儿为妻,你好我好大家好。一家人亲上加亲,何乐而不为呢?
这时候,给弟弟拉皮条的副作用暴露出来了,弟弟的小妾之一栗姬可不是宽容大度的主。
栗姬是美人,那是没得说的;栗姬有脑子,那是值得怀疑的。
因为她毫不留情地拒绝了景帝信任的亲姐姐即便在窦太后面前也敢撒泼的堂堂馆陶公主刘嫖的提亲要求。
作为深如魔井的汉宫中的一员,栗姬应该早早做好和三千佳丽共享一个丈夫的思想准备,做到再孤独难眠不能怪政府,再寂寞如雪不能怨社会,然而,她非但没有掩藏起丈夫被勾走的嫉妒心,反而责怪刘嫖经常替刘启拉皮条而大大降低她和刘启的shang床率,将这位长公主深深记恨上了。
换句明白话说:栗姬吃醋啦!
女人吃醋不可怕,可怕的是愚蠢的女人吃醋,更可怕的是愚蠢的女人吃醋还得罪了聪明的女人。
懂得放下公主身段涉足老鸨行业的刘嫖无疑是聪明的。被栗姬拒绝联婚后,她的第一反应是愤怒,第二感觉却是害怕。
静心想想,吃醋是栗姬的特长,嫉妒是栗姬的消遣,记仇是栗姬的爱好。世间可以有无缘无故的爱,却没有无缘无故的恨。有朝一日,栗姬真当上皇太后,发挥她的特长,进行她的消遣,发扬她的爱好,统统发作起来,那自己还有得混吗?
问题不想不知道,一想吓一跳。看来,只能先下手为强,防患于未然了。
纵观古今,政治斗争的目标无非是一个字:利。所谓没有永远的朋友,只有永远的利益。要扳倒栗姬,就要断其根本,夺了她最大的依仗刘荣的太子之位,给她来个釜底抽薪。而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她立刻在众多下过蛋的妃嫔中相中了王美人作为自己的盟友。
刘嫖毕竟不是真的老鸨,不会为了荣华富贵将亲生女儿往火坑里推。一来,公主之女的确要找个门当户对的夫婿,地位不够格的统统退散;二来刘彻这颗蛋不但没有长歪走形,反而可以说是长得很好,让人看着很有食欲。
馆陶公主越看小刘彻越觉得喜欢,不说分明端正的眉眼,也不说机灵活泼的个性,光是那股子见着亲戚的亲热劲就让刘嫖喜逐颜开。
“阿娇,我们去玩。”刘彻很傻很天真地拿更傻更天真的表妹作挡箭牌,想要偷溜,殊不知反倒让刘嫖更加中意他。
刘彻十分清楚将自己牢牢包裹住的窒息视线叫做什么——岳母看女婿越看越顺眼——为此,王美人还特地和他谈过人生理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