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彻多瞟了两眼,惊疑不定,试探地问:“姐夫?”
对方被女装男声的刘彻吓了一跳:“你叫谁?”
“可是平阳侯曹寿?”
刘彻的亲姐姐便是嫁给了他,才得到了平阳公主的称号。汉朝公主的名号就是由夫君所在的封地起的,与本身的姓名无关。
“太、太子?你怎么这般模样?”
东方朔一脸欠抽的笑。
刘彻简略带过:“情势所逼,迫不得已才出此下策。”又焦急地问:“我父皇病情如何?”
“我离开长安的时候,你姐姐设计诈出了御医的话,称陛下病入膏肓,撑不了日,除非有灵丹妙药,如今恐怕……”曹寿说到伤心处,跪地哭起丧来。
虽然早就做了最坏的打算,可乍闻噩耗,刘彻的身体还是晃了晃。
东方朔也收敛了轻佻散漫的神色,一手按在刘彻的肩膀上。
刘彻别过头,在阴影里藏住沉痛,再次和东方朔视线对上时,嘴角已带上一丝傲然与嘲意,似乎在讽刺对方的多此一举。
又不是亲爹,除了经常纳妾给娘亲添堵、孝顺太后给儿子添堵以外,还做过什么好事?!
东方朔平静地回视,没有悲痛,没有怜悯,只有如古井般深邃。刘彻抿了抿嘴唇,最终还是没有打掉他安慰的手掌。
被曹寿的哭声搅得心烦,刘彻怒喝:“父皇还没死呢,哭什么哭?! ”
被他几欲噬人的怒容慑住心神,曹寿顿时没了声音,连呼吸都不由放轻了。
就在这死寂的沉默中,外头忽然传来:“马溜缰了——有人偷马——”
“偷马的,你站住——这马偷不得! ”曹寿凭着两条腿往外追,忠心的确可嘉,可空有夸父逐日的热情,却无愚公移山的运气,没有神仙帮忙,一辈子都追不上。
“让开! ”刘彻一脸森冷,心头郁结,手上毫不留情,拉弓扣弦,离弦之箭嗖地飞了出去。
马背上的人哀嚎一声,顿时摔倒在地,马无人驾驭,也慢慢减速,停了下来。
如果不是那个腿上中箭却依旧硬气的半大小子自称卫青,刘彻早就一剑将他捅个对穿了。
前一刻还杀气腾腾,眨眼间又开始嘘寒问暖,东方朔觉得自己真的看不懂了。
回归长安
刘彻甩手扔了弓箭,一脸和蔼可亲:“卫小兄弟,你伤得不轻,不如随我回客栈包扎一下。”
“这位小嫂子,你好好说话,别动手动脚的。”
东方朔一扫胸中烦闷:“拙荆失礼了,还望小兄弟多多包涵。”
卫青憨然一笑,明显是个别人待他一分好他便回十分别人待他坏还给对方找理由的二愣子。
“也是我不对,偷了你们的马,你们要she(防河蟹)死我,我无话可说。”
刘彻气还没消,腹诽:信不信真的she得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他也懒得去贴卫青的冷屁股,站在东方朔身后,拿眼白他。
东方朔抬手去扶:“你还在流血,治伤要紧。”
卫青愁苦地说:“横竖是个死,就不浪费你的伤药了。”
东方朔问:“还有谁要杀你?”
“我喂了八年的马,却丢了主人的一匹马,只能赔他一匹。”卫青脸色黝黑,小小年纪就有种饱经风霜后的坦然,直愣愣地说:“要是赔不了,我就给马偿命。”
东方朔一听笑了:“有人可舍不得你死。”他不咸不淡地瞟了刘彻一眼:“可惜我们的马不能给你,我让你小嫂子去取点银两来,你也好回去交差。”
说完便将卫青扶到屋子里,曹寿也重新绑好缰绳回来。
卫青是个重朋友妻不可欺的好苗子,眼神绝对安分守礼连正眼都不瞧刘彻,在起初的震惊、犹豫之后就没有再假惺惺地推辞,他内心无比清楚自己需要这些帮助。“我怎么把银子还你我到哪儿才能找到你你到底姓什么叫什么?”
“你小嫂子家家大业大,多得是银子,不用还。”
“那我不要了。”
卫青斜眼看屋顶,嘴巴撅起,倔劲一上来,把银子全塞了回去。
刘彻暗暗立在东方朔身后,在他背上拧了一把,旋转一百八十度,不想东方朔谈笑自若:“难道你真的要给马偿命?”
“马比人好亲近,我也不觉得委屈。”卫青鲜少与人交谈,觉得东方朔有心帮他,感激之下话就多了起来。他为母亲与别人私通之子,从小被送到生父身边,可他的生父已经有了几个儿子,理所当然地沦落为每天被兄弟欺负的灰姑娘,又当儿子又当仆役又兼出气筒的,凄凄惨惨戚戚,可谓闻者伤心见者落泪。
东方朔略皱眉,感慨他生活不易,又疑惑于刘彻过于激动的呼吸。
刘彻:赚到了赚到了,文有东方朔,武有卫青霍去病,终于可以当甩手掌柜了!假期,我来了!!
曹寿只当太子是气愤卫青父母所为,道:“银子你先拿去,等你到了长安,便去平阳侯府。”
如果能够再活一次,曹寿知道自己的发妻平阳公主会改嫁卫青并与之合葬,绝对不会自报家门引狼入室。
小二突然上楼来:“太好了,你们都没睡,今天真是好买卖,又来人了。你没听见啊,人欢马叫的,很快就到了。委屈诸位,晚上再挤挤。”
刘彻与东方朔立刻站起来,往外看去。
东方朔神情肃然:“你叔叔失眠了。”
刘彻被乍现的追兵弄得措手不及,昨天傍晚的时候梁王明明已经歇下了,怎么又突然上路?除非……
“看来长安出事了,梁王一定收到了要紧的消息才会突然改变计划,连夜出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