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哥,等等我!”牢记自己护卫之责的李陵扬鞭,却被张汤制止。
“就一条官道,还能走丢不成?”张汤冷冷道,“行刺之人必定以为太子娇生惯养,不堪旅途劳顿,坐于马车之中。你紧跟着太子,露了真实身份,反而不妙。”
他身为文职人员,却也骑马而行,毕竟受些皮肉之苦,也总比被箭雨扎成刺猬好一些。随时做好战略性转移的准备。自己细皮嫩肉的,万一伤到了手指,怎么替大汉编纂新律法压倒邪恶?
李陵顺着目光向后望去,灌夫正驾着马车,郭舍人在旁边端茶递水剥瓜子,好不惬意。
“放心吧,老灌我一定不会让他出事的。”被端茶递水剥瓜子的灌夫信誓旦旦。
李陵还来不及松口气,便听灌夫道:“一有异动就会带他跳车,保管爱哭鬼一根毫毛都伤不了。”
李陵:宾语错了啊喂!你不知道为人臣子的应该舍小家为大家的么?这种你侬我侬新婚度蜜月的氛围是怎么回事?你的主子是一直跑到前面去的那位,而不是身边这只动不动就红眼睛的黑兔子!
心力交瘁的李陵目光紧紧锁定前方,生怕太子会一不留神穿到马蹄子下面去。
要是韩嫣在就好了,所有雄性在绝色面前,都会收敛其恶劣不堪的本性。李陵忍不住这么想。
他是个藏不住话的,心里怎么想嘴上就怎么说:“韩嫣怎么不来?”
“他毕竟是侯爷之子,诱惑太子出京,要是怪罪起来,牵连甚大。”张汤回答,潜含义就是:这回跟太子出来的,不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二愣子,就是想满门抄斩也连累不了几个的光棍。
李陵大叫糟糕:“我叔叔怎么办?”
“根据汉律,罪不至死。”张汤用看法盲的视线打量李陵,叙述事实的声音平静无波:“况且从发现太子出走到立案侦查,再罗织罪名,最后判刑问斩,也要花上不少的时间,足够你回京为他守灵了。”
李陵的脸色越来越白,勒马便要回去。
“张汤你别逗他,咱叔叔顶多受点牢狱之灾。”
“这也不行!我不想出门玩了。而且,什么咱叔叔?我叔叔就是我叔叔,和你没关系!”李陵其实你是叔控对吧?
“你们怎么这么慢。”刘彻在前面等了等,迟迟不见人来,又策马奔回,听见他们的对话,解释了一番。
“李广老将军领兵在外,有此威慑,太后就算想对你叔叔下杀手,也要忌惮三分。不过,除去兵权软禁却是免不了的。老张已经在狱中打点好,断不会委屈了他。”
得了太子的保证,李陵终于放了心,他不解地问:“九哥,我们到底去厌次做什么?你看了老灌给你的传书,就立刻要我们准备动身。”
“如果是为了寻访美人,那么罪加一等。”张汤提醒众人,他还留着所有人的犯罪档案呢。
刘彻故作神秘地笑了:“到了就知道了。”
深情的目光望着前方,有种幸福就在不远处的陶醉感。
黄瓜,我来了哟!
注:此黄瓜乃和谐基本义,和“被又湿又热的感觉包裹住”、“下面的小嘴将其完全吞没”这种语境里的黄瓜南辕北辙。特此声明。
道一句,小径不曾缘客扫,蓬门今始为君开。
说一声,多少年的寻觅多少次的期盼终于有了回报,涕泪涟涟,老天有眼。
刘彻到现在还觉得身体轻飘飘的,仿若梦境。
因为,他,终于找到属于他的黄瓜,啊呸、张骞了。
日后,能够填满刘彻空虚的身心的,不仅仅是黄瓜,还有胡萝卜、葡萄、胡桃、大蒜、石榴(这个好像大了点,塞不进去)……总之,有了出使西域总会带点土特产回来的张骞,老百姓的日子就红火了滋润了奔小康了。
离京的第一天安然无事,一行人避开了驿馆,在一处农家用饭。
在景帝休养生息的英明国策下,谷粮满仓,老百姓想饿死都难,餐桌上也算丰盛。
一大锅滚烫的鸡汤,把事先烙好的馍馍撕成小块,涮着吃,旁边还有纯绿色无公害的土鸡蛋和几道清爽配菜。
老农絮絮叨叨地介绍:“去年冬天收的白菜,大部分卖了,剩下的全放到大缸里,几个小子进去踩了一整天,总算腌好了。”
“有酱油吗?”灌夫习惯了重口味,一下子没有还真是不习惯。
“有有。”老农连忙应道,招呼着老伴盛了一碟子,他家离官道很近,时常有客商小贩路过,歇歇脚或者讨口水喝。“味道好,还便宜,一罐省着点能用一个多月。”
五人对视一眼,随着淳朴的农户笑了。
老农有三个儿子,大儿子陪媳妇回娘家,二儿子进城讨生活,家中只剩下十二三岁的小儿子,正好空出两间屋子,五个人住还是挤了些。
本来说是去邻居家借一间,可老灌要和郭兔子在一起,郭兔子要伺候九哥,九哥想一个人睡,李陵说打死也不能让九哥离开自己的视线,张汤表示自己是手无缚鸡之力的文官需要大家的爱护……
于是,明明有两间房,偏要像乘坐北京巴士一样挤在一个屋。
刘彻在最中间,左手被郭兔子抱住,右手被李陵压着,扭头能看见张汤闭着眼睛时仍然嘴角下挂的睡颜,耳边是老灌音量不致于把睡着的人吵醒却足以让清醒的人睡不着的鼾声。
皇帝么,不管是夜夜笙歌的昏君还是勤于办公的明君,本来就是一项熬夜早起经常失眠的职业,趁早习惯也好。
黑暗中盯着房梁的刘彻自我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