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永兴看着杜萱,目光有些阴沉,“萱丫,以前倒是大伯小瞧了你。只以为你是个脾气好,听话的丫头,没想到……哼。”
杜萱脸上又露出了惯常那种浅浅笑意来,声音听起来也温声细语,对杜永兴说道,“大伯说得哪里话,就没有比我更听话,更脾气好的人了。只不过,兔子急了都会咬人,那我就是再没脾气,也是比兔子要脾气大些的。”
杜永兴是个锯嘴葫芦,当然说不过杜萱,所以也懒得再说什么,反正想着等自家那讨嫌的婆娘从娘家探亲回来,自然会来收拾杜萱的。
所以杜永兴转身就走了。
堂嫂冯氏表情就有些难堪,她摊上了杨氏那样的婆婆,平日里早就被压得死死的,翻不出什么浪花来,就算心里有这样那样的小九九,总归在杨氏面前都不敢表露。
这样被压迫习惯了的人,有人撑腰的时候还能稍微硬气点,但凡没了人撑腰,那就跟没了骨头似的,她光想到萱丫的男人都敢直接对她公爹动刀!她腿都软了。
连骨头都没了就别说骨气了。
但冯氏平素里总被婆母杨氏压着,心里也不是不恨不苦闷,但真到了一些时候,那个素来压着她的人,却好像还成了她的依仗似的。心里的想法大概类似于,我都这么怕她,别人肯定也怕她。
于是马上就把杨氏的名头给端了出来,“萱丫你也别得意得太早,等婆母回来了咱们再来好好说道说道这间屋的事情!”
也就放了这么一句话,就忙不迭的走了。
杜萱看了一眼还没离开的刘氏,也就是原主小叔的媳妇。
“婶娘,刚刚谢你帮我说话。”杜萱说道。
刘氏不冷不热笑了一声,“不用谢我,我就是看不惯老大家的什么都想要,当别人都是死人呢?没有什么特意要帮你的意思。”
杜萱当然知道这一家子就没什么好东西,但哪怕是暂时的友军那也是友军。
刘氏摆了摆手,“等老大家的那个从娘家回来,家里可还有得热闹呢。”
刘氏说着,想到了什么似的,“哦是了,既然你回来了,就帮家里干点活儿吧,做饭什么的,老大家做饭那抠门的样子,哎哟……你小叔都饿瘦了。”
“哎。”杜萱应了一声。就算刘氏不提,她也会这么做的。
这就是她拖家带口回来的目的——你去吃我家的饭,我就来吃你家的饭。
反正我家穷,没多少粮食,你家有钱有粮食不服你憋着。这回要是大伯和伯娘再想要赶她一家三口出去,她可不是原主,绝不会就那么乖乖的两手空空就被赶出去。
刘氏说完甩着手就走了。
杜萱这才回了屋里,小宝坐着在椅子上,小嘴抿着,两颗白白的门牙咬着下嘴唇,表情里的紧张还没褪去。
听到杜萱进来,小宝这才松了口气,“娘!”
他摸索着就要下来,但因为对这屋里不熟,磕磕绊绊差点要摔,被杜萱一把给捞住了,“急什么?”
小宝仰头朝着她,“你吵赢了吧?”
“赢不赢的吧,反正也不在这一时。”杜萱说道。
然后就看到在旁边静默坐着的戚延,想了想,还是说了句,“刚才,谢谢了。”
戚延抬眸看了她一眼,一语不发地又垂眸下去。
杜萱还以为他就会这样继续沉默了,没想到,就听到他慢吞吞地说道,“那个好吃的鼠,我还,可以抓很多。”
杜萱怔了怔,看向他,也正好对上了他抬起幽黑瞳眸的目光。
明明他这话没头没尾的,但是在对视上这抹目光的瞬间,杜萱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那个竹鼠他还可以抓很多,所以她不用因为被杨氏那样的人偷吃了家里的菜而生气。
回到杜大家来,其实不如他们自己住在那偏僻的小破屋里来得自在。
原本杜萱觉得,反正这男人脑子不灵光,也没必要和他多说明什么,但他既然跟着一起过来了,这事儿也就和他有关了,而且他刚才还在大伯面前这样护着她。
杜萱觉得,就算他听不明白,自己也还是得说一说。
她摇了摇头,“不是竹鼠的问题,而是我如果不一次给她治个明白,那么就她那个爱占便宜的性子,隔三差五就会去的,今天是一碗吃剩的爆炒竹鼠,明天呢?后天呢?等到哪天她连锅都一并端走了呢?”
戚延没再说话,杜萱也不知道他究竟明不明白自己的意思。
总之,戚延也没再提这茬。
杜萱拿了针线出来,继续给小宝做衣服。她缝衣服倒是挺熟练了,但就是对这时代的衣服样式,掌握得不是特别明白。
之前做好的那件小宝的外衣,样式是陈金娘给做出来的大概样子。
之后杜萱还打算给小宝再做两件冬衣棉袄,到时候可能还得去找陈金娘帮帮忙。
至于现在,她就是给小宝做些里衣,也不麻烦。样式也就随便得很了,就前后两片布,裁出个衣服样子来,然后缝上就齐活儿了。
杜萱做得还挺高兴,感觉像是给洋娃娃做衣服似的,她小时候忙着学医学药给师父打下手,可没有机会玩这些,没想到活了两辈子还能过把这个瘾。
杜萱笑眯眯唤道,“小宝来,试试我做的新衣服。”
她高兴,小宝更高兴,“新衣服!”
孩子赶紧过来,任由杜萱摆弄着换上新衣服,他眼睛又瞧不见,也不知道好看不好看,穿上之后就忙不迭问道,“好、好看吗?娘,我穿着好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