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少君……恕罪。”
“从明儿开始……”
“恩?”
“你在听吗?”
一看到这张脸,祈默的话就在耳边响起。拼命压抑令我口齿不清、耳鸣嗡然。心脏、身体还有某个欲念就像是被重压的弹簧在晃颤着,极力想要得到释放……
“娘娘……”身后的青儿察觉出我的异样上前来搂住我的肩头,“禀少君,娘娘今日受罪不少,可否先让她歇着明日再议?”
也许是我的样子太过糟糕,他也于心不忍,点了点头便带着身边的两人离开。
“不怕,人走了。”
她以为我是在害怕吗,是啊,他拧脱了我的骨头,我是该害怕。“青……青儿……”转过身将额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平息哮喘似的呼吸。
“肩还疼……你?!”
我藏在宽袖里的手被她蓦地握住,举高,手中赫然是一把脱鞘的雪亮匕首。
她满眼惊骇和恐惧,“你……你还是清醒的吗,秦妃娘娘!你疯了吗!”
我颤声道,“我也不知道……不知道怎么就把它拔了出来……”
可是我真的好想,报仇。
※
“拔出来?从哪里拔出来,什么时候的事?”青儿厉声质问着。
呼吸终于顺畅,我微微拉起裙角俯了俯身。
青儿再看,匕首已不在我手中,当即惊道,“进来时见你身子斜了一下,以为你腿脚不稳当,没想到你竟是从靴里拔了东西。好快的手!”
再快还是被你见着了,如果换作母亲是不会给人看见的,因为她是真正的魔术师。
年嫫嫫恭送走人,进屋来道,“娘娘要不传女侍医再给瞧瞧?怕那祈公子接得不合适。”
我摇摇头坐进卧榻,青儿赶紧拿来靠枕为我垫着,“都是人的骨头,谁来接也是一个接法,没什么合适不合适。”
“你今儿也累坏了,赶快些着清清神,省得又想些、做些不合适的。”
年嫫嫫听出青儿的话里意有所指,疑惑却不追问,仅是举了一下眉。
我点头应着,“是累了。”险些命丧刺剑下,被他拧脱骨头,祈公子给接骨,原来都是这一整天的事,我怎么感觉过了一段很漫长的日子。“他刚才说什么,从明儿起做什么?”青儿刚要张口我便伸手止住了她的话,“我想见李夫人。”
年嫫嫫反对,“这会儿?您还没用晚膳。”突然想起什么,她拔高了声音,“何止,早膳之后就一粒米也没沾过。”
我苦脸笑着,“去请吧,我也吃不下。”今日一过以后怕是不空闲了,得快些把事情给绣语说啊。
※
绣语来时我已在卧榻上睡着,虽是疲惫得要昏死过去可左肩的肿疼令我睡得很不安生,一觉有人走近就睁开了眼。
见她微隆的肚子我有些愧疚,“这么晚又是这么冷的天,把你叫来……嘶……”起身牵动了痛处。
绣花急忙上前将我扶起,更是一脸愧罪,“我不该要你去……”
知道她要说什么,我摇头,“我惹恼他不是因为砚山的事。”抬头见青儿已把屋里人全带了出去,才放心说道,“我问了,他也说了。”
“你总是‘他’啊‘他’啊,光凭这个,被少君拧下脑袋你也不冤。”绣语虽在说笑,可看得出来她在紧张在恐慌,她怕接受即将听到的事实。
我给了她一些时间做准备,等了好一会儿才道,“铁言衡,柳如眉。”
“是他们……是她……”她似乎并不感到意外,点点头在我身边坐下,“那便说得过去了。”
“你猜到了?”我问。
“那些罪证太确凿,任师兄如何伸头缩脑也躲不过这一刀。受人诬害?”她摇了下头,“有人要杀你,不论那人武功有多了得,你若不是被捆住总是能闪一下避一下。便是被绑着,刀砍上身时你也会试着在地上滚一滚躲一躲,何况师兄不是任人捆绑的孬种。若是连躲也不能躲,滚亦无处滚……”沉默了片刻她才说下去,“世上有哪一个人定能一刀不偏不倚地砍掉你的脑袋,要说有,便是你自各儿。”
她的意思是砚山自甘被人陷害,自己砍自己这一刀?为了替铁氏夫妇……替如眉顶罪?我有些无法苟同。就算真如她所说,砚山曾心系如眉,可如今伊人已嫁作他人妇,我不认为他那样少心寡情的人会痴情到为‘铁夫人’牺牲。
何况我真没看出这个冷硬的男人对如眉有爱意,虽说确实比待绣语温和一些。但如果不是绣语说的这样,又该作哪般解释?
“绣语,明府上下都知道你与祈公子较为亲近吧。”我直言道。
绣语像是被踩着了尾巴惊了一下,拿开抚在小腹的手拨了拨头发,然后转头狠狠瞪视着我,“你想说什么?”
我想说,也许……“我只是担心有人会怀疑你,怀疑是你向祈公子……”
“即使是他,也不可能让我背叛少君和太甫!”
“哦。”我忽视她的敌意,接着说,“他……少君说很欣赏砚山大人。”想要收为己用,至于怎么‘收’,不是我能知道的事。
绣语如释重负地吐出一口气,嘴角扬起很快又沉下,“妾身告退,改日再来叩谢娘娘。”
望着女人消瘦的背影,我努力回想她的丈夫与她曾有的温情画面,很可惜,没有。所以,不可能啊。
“沐浴安歇吧。”
青儿四人和绣语擦身进来,文秀、珍珠手捧着衣物,她则与悠荷一左一右地将我扶起身。我才发觉自己今天真虚弱,动不动便要人搀扶,养尊处优了几个月也变得娇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