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麽麽闻言点点头,接着冲身后招手:“也是,琰少爷自小身子便弱,夫人担忧少爷在此受苦,千叮咛万嘱咐叫我带了这百年山参来给少爷补身子……”
身后的绒花适时地上前打开了手中的红色锦盒,一颗老山参正躺在里面,看那色泽必不是凡品。
秦郎中见这山参根须不乱、疣状明显,便知是上好佳品,当即点头:“这山参不凡,有滋补之效,给少爷用正合适。”
“既是如此……”冯麽麽给绒花使了个眼色,后者十分伶俐地走到秦郎中身旁,说要与他一同去药堂取药好回来给少爷煎药。
秦郎中见状看了眼不作声的苏徐行又瞅瞅冯麽麽,话说得含糊:“那便随我……”
“不可!”见秦郎中要带人去抓药,忙着给苏徐行掖被角的阿冬张口便打断:“往日里都是我照顾少爷,不必劳烦旁人。”
说着就要走,却被冯麽麽伸出胳膊拦住了去向,只见她眸色冰冷,语带挑衅:“自我们进来你这小子便一直多加防备,现下就连主母的一片仁爱之心也拒之千里。琰少爷平日里便是这般管教下人的?教得你们连主母也不放在眼中?!”
说到最后猛地提高了音量,一副兴师问罪的模样。
“你!休得胡说!”阿冬被噎得一愣,竟不知该如何反驳。
眼见阿冬占了下风,一直注意几人动作的苏徐行连忙撑起身子:“咳咳……”
他这一咳嗽立马吸引了众人的视线,阿冬急忙过去扶着他,语气中满是心疼:“少爷身子还未好,起来做什么。”
起来做什么?苏徐行暗自冷笑,这个冯麽麽给他安的帽子可不小,大琼朝奉行“仁孝”,要求长辈仁厚慈爱、晚辈恭敬孝顺,就连官员晋升考核也会关注“仁孝”这一关。现在苏家夫人是一副仁厚和善、关心继子的模样,他要是推三阻四,不正好中他们下怀被安一个不敬长辈、忘恩负义的罪名吗?
这样想着,苏徐行转头看向冯麽麽,苍白的脸上扬起一丝笑意:“方才还晕着,麽麽莫见怪。”
这下倒是冯麽麽愣住了,这贱种今日怎如何客气?
却见苏徐行继续说道:“劳母亲记挂……咳咳,是琰儿这身子没用。”
“母亲为人宽厚仁慈,琰儿和阿冬平日里也多念叨……便是庙节上香也要为母亲多烧一柱祈求保佑,又怎会对母亲不敬呢?”
“实在是我这身子太弱……咳咳,病症反反复复……前些日子宋麽麽说回临江办事却再也没回来,只剩我与阿冬相依为命,阿冬年纪虽小,但素日里照顾我却从不假于人手。”苏徐行说着眼眶也慢慢红了,“今日倒叫冯麽麽误会了。”
“少爷——”阿冬也跟着红了眼眶。
主仆二人一时间执手相看泪眼,倒是叫冯麽麽噎住了。
苏徐行“哭”了一会儿便见好就收,紧接着看向秦郎中,将话题又转了回去:“既是母亲身边的人,琰儿最是放心的。便劳烦秦郎中带着去抓药吧。”
“少爷!”
见苏徐行居然同意让她们跟着抓药,阿冬急忙想要阻止,却被苏徐行打断:“咳咳……听我的。”
阿冬见状也只能闭口不再多话。
冯麽麽一直冷眼旁观,虽不知道这贱种怎么突然转性会说话了,但也只当他是被大少爷得中案首刺激的,想向夫人卖乖早日回府。因此也不疑有他,对着绒花点点头,便让她跟去抓药。
绒花见状收起锦盒,准备随秦郎中去抓药,却听苏徐行徐徐接道:“且慢。”
众人一时间又停下动作,齐齐看向他。
冯麽麽见状皱起眉,不知这贱种葫芦里卖得什么药。
“母亲的人我自是信得过的。”苏徐行缓缓靠回床头,冲着冯麽麽虚弱一笑,“便劳烦麽麽跑这一趟,随秦郎中去抓药吧。”
苏徐行这话一出,几人都惊讶了,怎么也没想到他是叫冯麽麽跟着一起去。
见苏徐行居然要使唤自己,冯麽麽眉头拧得更深了:“取药绒花跟去便可。少爷如此……还是信不过夫人身边的人吗?”
闻言,苏徐行敛下眸子,脸上笑意也渐渐变淡:“麽麽说笑了。”
冯麽麽翻来覆去的这几句话就是想借着“孝道”给他施压,又想逼迫他又想顾全颜面,但他苏徐行也不是吃素的。
“母亲的人我自然最信得过。冯麽麽既是苏府老人……咳咳,自母亲入了府后便跟在母亲身边,我不信谁也不能不信您是不是?”然而说到这,苏徐行却突然瞥向旁边的两个丫鬟,话锋一转,“但她们两个,我信不过。”
没想到苏徐行会说得这样直白,两个丫鬟一惊,面上立刻涌上慌张,她们相视一眼,不约而同地看向冯麽麽。
只是不等冯麽麽发难质问,苏徐行忽然冷下脸,语气沉沉:“不敬主子、诅咒主子,这样的人我如何信得过。”
“不敬主子、诅咒主子”的罪名可不小,在琼朝是会被发卖甚至是乱棍打死的程度。
冯麽麽闻言眼皮一跳,直觉告诉她这下不好,于是讪笑道:“琰少爷怕是……”
“误会”二字还未出口,只听苏徐行提高了音量,继续道:“我大琼圣上以‘仁孝’治天下,方得这太平盛世。苏家虽不是皇亲国戚,但在临江府也是传承世家,自是将圣言铭记于心。母亲自入苏府以来宽厚下人,对我也是慈爱非常,耀弟亦是恭谨谦顺,将我这大哥放在心上。我虽在这庄上,但也不曾忘记家中亲人,更时刻以家训为戒,修养身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