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跟着姬宴平去查抄过斗金阁,阿四每每听见“日进斗金”一词都想笑:“要真有这样的白案在外就好了,我就把她请进宫来,专门给我做茶点吃。”
姚蕤笑道:“我倒是知道一个,据说从前是在哪家侍奉的,现今在西市开铺子。下回出宫时,我们一块去买来吃。”
姚家是巨贾之家,姚蕤的母亲科举改换门庭,但她的大母依旧管着不少酒肆茶楼之类,姚蕤平日里接触的也多,这方面的消息想来是准确的。②
阿四心动了:“前段日子我在外面玩得过火,叫阿娘罚了,近来我都在宫里打转。我想想……八月二十如何?”
姚蕤无有不应的:“那我就让人去约了那日,请白案到家中来,再请诸位一起聚聚。”其余人等纷纷点头。
茶点吃得七七八八,剩余的零散也被宫人收拾到屋外,方便先生上课。
不一会儿,听史昏昏欲睡的阿四被外头的小动静吸引了,一只黄狸猫③从墙头一跃而下,矫健又圆润的猫咪在阳光下一闪而过,金灿灿的毛发亮堂得让人无法忽视。
黄狸猫熟门熟路地在廊下晃悠,在弘文馆的宫人身边伸长长的懒腰,然后毫不客气地享用起宫人单独挑拣出来装盘的茶点。黄狸猫埋头用餐时,阿四瞥见它脖间挂着的小木牌上“金被银床”四字。
这样富贵又形象的名儿,肯定是掖庭里被重新放出来的那批猫儿了。
阿四先是观望,而后转头侧身、恨不得连半个身子都从窗户探出去。上头年轻的先生无奈又好笑,“四娘出去看够了再进来吧,总归一堵墙是隔不住书声的。”
“好,谢谢先生。”
多善解人意的先生啊,阿四高兴地应声,轻松翻过窗,蹲下和猫儿对视。
黄狸猫习以为常地俾睨为自己所迷的凡人一眼,转头向宫人叫唤一声。宫人会意,拿出专门为猫主子准备的小鱼放在阿四跟前,阿四就蹲守一旁,瞧着它吃完一整只鱼。
一餐饱饭,黄狸猫舔舔爪子,甩身跳到窗沿,冲阿四“喵”一声。
第102章
屋内的先生就笑:“狸猫都叫你进门了,四娘快回来坐着吧。”
尊师重道的基本规矩还是要遵守一下,刚才已经出门逗猫,现在可不好再拂了先生面子。阿四如约回到座位上凝神听完这节课,等下课后再往窗台上瞧,金被银床的猫儿已经不知跑哪儿去了。
剩下的时间不再由谢大学士安排,伴读们各自收拾物件,奔向各自的老师。阿四则去校场寻林师傅,学习骑射直至筋疲力竭方回丹阳阁休息。简单梳洗后,她想起养在垂珠屋子里的玄猫,叫宫人去抱来,拿绒线球逗了一会,喂了一顿鱼。
绣虎揭开帘进来,将从掖庭取回的东西交给雪姑,神色中有两分愤愤。绣虎总大大咧咧、万事不留心的模样,突然见到她这样的生气,阿四有些好奇。
阿四问:“怎么了?是方才碰见什么事了吗?”
绣虎是藏不住话的性子,阿四问她就一股脑全说了:“宋大王离开后,掖庭内的那几个小宦竟为一点小事闹起脾气,我路过时平白听了一耳朵污言碎语,想来真是亏得慌。”
她今日向雪姑告假半日去掖庭探望生病的宫教博士,这位宫教博士偶尔要去给姬宴平安排的一众小郎授课,此次生病正是这群小郎闹得太过,愣是将人气病了。绣虎去时正巧撞上那群小郎狡辩,吵着就叫骂起来,最后厮打成一团了。
宫中再没见过这样没规矩的内侍,绣虎在一旁瞧着都来气,回到丹阳阁也放不下。
阿四听了有模有样地分析:“那头已经有人气病了,你可别生病了。阿姊走得急,可能是忘了这一茬,也就没交代。对于那群小宦来说,没了阿姊可不就失了庇护一般,大约是心慌了。”
绣虎点头:“我是心疼博士,她那样好的人,平白受一场气。”
“看来你口中这位宫教博士确实是个很好的先生了。”阿四笑道,“就是因为她是这样好的人,她才会对那群注定无望的小宦们也付诸心里,也叫你对她念念不忘。我让掖庭换个宫教博士去给小宦授课也就是了。”
绣虎这一诉苦,倒叫阿四起了一点去掖庭瞧热闹的心思。晚膳后,她坐肩辇往掖庭走一回,那些在院中闹事的小宦们此刻还在廊下。但不像绣虎说的那样热闹,他们都被脱去上衣,跪在廊下挨了手板,正低声哀哀哭泣。
一众小宦都是细皮嫩肉的,浑身上下养得雪白,阿四怀疑他们是不是自入宫以来再没晒过太阳。
掖庭的女官早早出来相迎,提到这些小宦只轻描淡写地说:“犯错,挨罚了。还请四公主宽恕他们不能起身侍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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