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
挂了电话,我收拾好书桌,换上外出服,告诉自己不要想太多,哪怕萍的语气显得那样焦虑而惭愧。
“小姐,请问几位?”
“我找人。”
回答服务生的同时,看见萍向我挥手。
走过去,坐下。
“什么事?”她一脸愁苦,甚至没有一点掩饰,不得已我只好主动开口。
“小伟向小宇提分手。”她不鸣则已,一鸣惊人。
可这不是我该关心的问题,所以我并没有继续探问。
“那天在机场碰见你之后,他就一直闷闷不乐的。然后连着好几个晚上都没有回家。你知道,他现在住家里;奶奶急得不得了,一直问他怎么了他也不说,逼得奶奶找伯文,说兄弟俩会比较好沟通。伯文问他他还是不说,没办法就只好跟,结果发现——”萍一直低头急急地说,直到这时才抬头看我一眼,“发现他是开车到你原来住的楼下,就在那儿呆一晚上。”
泪意翻涌,我还是不做反应,支额听萍讲。
她仔细研究过我的表情,得不出结论后又烦恼开口:“伯文没办法,来问我。我知道是因为那天机场的事,他的心结打不开的话,谁也没办法。所以,我把一切都告诉他了。”
是了,我料到是这样。没关系,该知道的总会知道的。
“望华,我不知道自己那样是不是错了,但我真的没想到小伟他竟然——刚开始我只是对他说要他忘了你们以前的事,毕竟已经和小宇在一起了;就算以前不死心的话,现在你也知道了,他应该明白你们没可能了。他听了这些,也不说话,只是面无表情地盯着我。我心想不下猛药他不会放手,就直接跟他说你半年前就已经知道了!”
深吸口气:是啊,我的确是早在半年前就知道了——
那样美丽的夜晚,我兴奋又紧张地在离开两年多后第一次见到萍。
“终于想到回来啦?”萍还是那样光彩照人。
“嗯。这边的出版社主编调走,我回来顶缺。”
“那现在要叫你‘柳主编’喽?”
“你少来。你呢,怎么样?”
“还能怎么样?成天忙着接案子,现在还得照顾家,更忙。对了,”她突然倾身,狠狠地用手指戳向我,“说好了给我当伴娘的,结果呢?”
我尴尬地笑而不语。
“好了,不逗你。不过,你当初和小伟?”她靠回去,眼带疑问。
“叔伟——他现在好吗?”
我笑着问:经过两年的时间,我终于认识到当年的错误。那样未作任何澄清的离开,让从未经历过感情的他承受莫名的被抛弃,我真的错得离谱。
更重要的是,我还爱他。
没错,还爱他。不知要怎么说明,总之是还爱着。所以这次回来,除了因公调动,还想为自己寻找一点点的可能。
“望华,你——还喜欢小伟?”看穿我的期待和窘迫,萍的语气竟是惶恐不安的。
我敛起笑,意识到事情不像我想象得那么简单。
“两年多了,不可能没有变化的是不是?虽然这样说有点残忍,但是望华,不管原来你和小伟是为什么分开,现在都已经过去了。”
我怔愣着,对于不算太意外的答案仍难以接受。
“实际上你刚离开的时候,小伟完全不能接受,工作室的工作也放下了,整天就是到处问你的去向。我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只是不断地说他做错事,说对不起——大概他以为我和你还有联系,一直拜托我告诉你他知道自己错了。”萍的语气渐渐染上情绪,那是义愤。
“后来他意识到根本不可能再联络到你,就又一味地去工作,变得不爱理人。”萍啜一口咖啡,继续讲:“直到两个月前,妈带了助手回家,小女孩对小伟一见钟情。”
我听得浑身一震,所有的表情瞬间凝固。
“……小伟一开始视而不见;小宇——就是那个女孩子——也不急,有机会就来家里坐,和小伟聊聊天,小伟不理她,她就陪奶奶说话。”
我开始把意识从身体中抽离,像听故事一样仔细聆听。
“……前两天奶奶对小伟发了脾气,骂他不该糟蹋自己,他无动于衷;奶奶又说‘你不用总摆张脸给家里人看,那个女孩年级比你大,要分手就是把事情看清楚了,就是不要你了’,他才一副快哭出来的样子,一个人在房间里闷了一晚上,第二天出来第一件事就是跟奶奶认错。”
我完全呆掉了:不是奶奶最先说的“女大三,抱金砖”吗?结果最后“骂醒”叔伟的竟也是奶奶!这样的事实比那番话本身更伤他吧?
“……实际上,今天他正式决定和小宇交往,就约在对面的餐厅。”
我愕然抬头,下意识地偏头往橱窗外的对街看。
当然看不到什么。可就在咫尺之外,叔伟已经做出了他的决定!
“望华?”
还记得当时那种窒息的感觉,眼睛完全无法移开,紧盯着对街那个大大的霓虹招牌,任由五彩的灯光晕开再晕开。
“望华?”
然后呢?然后就只记得自己吞下所有原来打算问的问题,反而要去安慰义愤过后复又抱歉的萍:说没事的,是都已经过去了;说只是问一问他好不好,因为自己一直很内疚;说既然没事了那就好。
再然后,我回到家中,回到自己的工作上,回到很久以前的那种生活里。
“望华!”
手被覆住,我回神,一时间搞不清自己是在那次噩梦般的经历中还是在现实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