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两个字自他唇齿念出,明明语气平静,宋磬声却莫名听出了嘲弄,但他没有慌张,反而因常人觉不出的这点讽意而感到安心。
系统丝毫看不出姚湛空上套的可能,它忍不住在宋磬声意识里小声嘀咕:“我们是不是搞砸了?”
没有。
姚湛空只是懒得接招。
他把这场偶遇当成了低智游戏。
一个半裸的,和他曾经的向导长得一模一样的人,出现在了他必经的路上。一看就是提前预备给他的一盘菜。
他甚至懒得问“宋念生”从哪来又要往哪去,只问了他名字方便称呼。
不管这“菜”究竟是讨好他的甜品,还是掺了毒的诱饵,他让宋磬声上车的那一瞬间,就意味着他收下了这份“礼物”。
一切都在宋磬声的意料中。
他为此感到放松。
裴野鹤的陌生加深了宋磬声对任务的恐惧,这也让姚湛空带给他的这点熟悉感显得尤为可贵。
他终于在苏醒后的一片空茫里,找到了令他安心的落脚点,哪怕只是一点容身之所,也足以让他浮萍般的重生落地扎根。
宋磬声轻轻呼出一口气,心情稍稍好了些。
车辆驶出旷野,沿途路过无数人烟,又登上了半山腰的山路。
山路如此蜿蜒,一不留神就会将车甩下山崖,可姚湛空非但不减速,还踩下油门,整辆车如离弦之箭般刺入稀薄的山雾。
窗外风景如疾风掠过,车内良好的密封也掩不住呼啸的风声,宋磬声瞬间脸色惨白,额上渗出冷汗。
他的四肢变得僵硬,眼前开始发黑。
回忆和现实交织,耳边呼啸的风声将他拽入十八岁的长夜。
他被掳上直升机,腰间仅系了一条绳,他们将他推下去的时候甚至还在笑。重力让他迅速下坠,腰上的绳子却又将他猛地拽悬至离地三千米的高空。
他所有的感官都已失灵,唯一的知觉就是耳边狂啸的风声和腰背处断裂般的疼痛。
他被拉起,又被推下。
反反复复,生不如死。
在意识沉沉几欲晕厥时,他听那些人问,“他们人呢?”
他吃力地呼吸着,十八年的养尊处优让这副身体变得像花一样脆弱,可他顶着那样的剧痛,却哑声顶嘴道:“死也不说。”
“吱——”
伴随刺耳的刹车声,宋磬声差点从后座飞出挡风玻璃,他整个身体都已经被甩了出去,好在安全带将他扯回了原位。
巨大的拉力施加在他新生的躯体上,宋磬声疼得皱起了眉,觉得自己五脏六腑都好似移了位。
好在这突然的变故也将他拉出了回忆的深渊,宋磬声艰难地喘息着,直到重新掌控了身体,他才睁开了颤抖的眼睫。
而他睁眼后的这一幕,说不上是炫目还是惊悚。
视野尽头是无尽碧空,火红的悬日于天际绽放,金黄的日光与缭绕的云雾相缠绕,如同被天神劈砍过的悬崖陡峭惊人,大半车头已探出崖壁,前轮车胎正卡在坠亡线上。
看清局势的宋磬声倒吸一口凉气,他甚至怕自己一个晃动,就会连人带车坠下万丈悬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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