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初入宫闱,许多事都不熟悉,可后宫又这样凶险,好似走在万丈悬崖,一步不慎就会跌的粉身碎骨,对不对?”
姜雪漪柔柔叹了口气:“其实不光是你,我也觉得很不安。”
柳才人怔了一瞬,掀眸定定地看向她。
在她眼里,这一批新人中最耀眼的便是姜雪漪和陶姝薇了。不论身世、样貌,都是一等一的好,甚至在许多人眼里,姜雪漪是比陶姝薇更要突出的存在。
她温婉、娴静,才情俱佳又出尘无暇,待人接事都有令人信服的能力。如姜雪漪这般的高门贵女,难道也会为了宫中生存而惴惴不安吗?
柳才人心绪飘零,本如浮萍一般难以安定,可一想要姜雪漪也和她怀着同样的心情,不知怎么便觉得宽慰了一些。
姜雪漪缓缓说道:“从前在家中,父母疼爱,兄弟姐妹和睦,总觉得日子一眼到头都是安稳。可一朝入宫,祸福未卜,死生难料,与从前是云泥之别。”
“人人以为宫中尽是荣华富贵,可进来才知道,这里真是吃人的地方,没有温情,只有争斗。”
说这话的时候,姜雪漪一贯温柔的语气都疏冷了很多,她长睫微垂,神色哀伤,带着难以言喻的怅然。
不知是不是终于有人和自己想到了一起去,柳才人也被触动了愁肠,一双清丽的眸子泪盈盈的,险些落下泪来。
她实在不知这些话还能和谁讲,哽咽道:“姜姐姐,我……其实我是很不愿意入宫来的。”
姜雪漪抬起头,眸光微微一闪,温声道:“怎么了这是?”
柳才人犹豫了片刻,低头绞着手帕:“入宫承宠,草草一生,从来都不是我想要的人生。”
“我自小喜爱读书,醉心诗文,所愿所求,从都不是为人妾室婉转承欢。”
已经说到这里,也没什么可顾忌的了,柳才人满脸清愁,缓缓道:“身无彩凤双飞翼,心有灵犀一点通。”
“人生在世,不外乎一个能懂自己的人。绫罗绸缎,荣华富贵,不若过眼云烟,我不在乎。”
姜雪漪忙以指抵唇,轻嘘了声:“以后这话可不要对别人说了。若被有心人传出去,说你朝秦暮楚,并非真心侍奉陛下,是杀头的死罪。”
柳才人点点头,忙开口道:“我明白。若不是姜姐姐,我是谁也不敢开口的。”
说罢,她又看了看四周,面露难色,小声说:“姜姐姐,我有件事实在不知能和谁说,你能不能……”
姜雪漪浅浅一笑,宽慰着:“尽管说吧,我能帮得上的,一定会帮你。”
柳才人又点点头,说:“今日我在迁宫的路上,偶遇了陛下,陛下说……说今夜要我侍寝。”
“可今日在凤仪宫请安见到那般阵仗,我实在是怕。若明日被人知道我逾矩侍寝,会不会把我生吞活剥了去,我可还有命活吗?”
“姜姐姐,你说……我要不要今日称病,说无法侍寝了?”
姜雪漪垂眸笑道:“你今日白天还好好的,若是突然告假,岂不是有欺君之嫌?宫中嫔妃这么多,个个都是要侍奉陛下的,难道就因你越过了我和陶贵人,那些娘娘们就针对于你吗?说到底,咱们只是刚入宫的新人,就算哪句话哪件事招致不满,可咱们是小人物,不会真的被放进眼里的。”
“再说了,如今的后宫争斗这样激烈,若是没有陛下的宠爱傍身,自己又不能立得住,日后的漫漫长夜可怎么熬?”
她温声细语道:“何况,我听父亲说过,咱们陛下是最温润多情的人了,必然会怜惜美人的。”
听她这么一说,柳才人终于放了些心:“今日有姐姐开导我,我实在是感激,多亏姐姐了。”
姜雪漪弯眸浅笑,率先站了起来:“你能想开便好。马上是午膳时间,咱们也该回了。”
回灵犀宫的路上,姜雪漪让段殷凝先一步回去领着旎春她们取膳食安排用膳,自己则不紧不慢地带着扶霜慢慢走。
等身边没别人了,扶霜才低声问:“小主何必对柳才人这样好?她拔得头筹已经是碍了您的路,既然您取得了她的信任,何不顺着她的话说下去,让她装病错过这次侍寝,日后再想出头可就难了。”
“她若无法侍寝,那陛下定然会从您和陶贵人中选,第一个侍寝的人,总是风光的。”
姜雪漪气定神闲地笑笑,说着:“初次侍寝若不能叫陛下印象深刻,便是早早承宠了也是无用,不急于一时。”
“倒是这后宫,还能再乱一些,乱了才好出头。”
扶霜有些不明白,问:“小主的意思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