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晋见宝月睡眼朦胧的样子心中更加不满,照例关心过大格格二阿哥几句,就说起正题来,“这月皇上要奉太后往塞外避暑,咱们爷也随行,君父体谅,我等无不感恩戴德。”
福晋扫过下坐的四人一眼,“爷身边自然不能缺了人伺候,府内事忙,你们有什么打算都说说,我拟了单子再报给爷。”
二桃杀三士,这就是要他们先过几招的意思了。可以往跳的最欢的李氏今日却沉默下来,郭氏还在偷觑宝月的神色。
倒是宋氏第一个开口,“妾身子已经好了,不知有没有这个福分。”
福晋知道她的打算,宋氏连着两个孩子都没了,想再要一个,塞外出巡自然是个绝好的机会。她可以成全宋氏,却不能太轻易了,便刻意为难地往宝月这儿看一眼。
“妹妹有所不知,宋氏前不久了才失了孩子,是个可怜见儿的。”福晋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宋氏心下了然,一双泪眼望着宝月,弱质纤纤的样子,“还望侧福晋看在妾两个可怜的孩子的份上……“
宝月见福晋台子一搭好,宋氏立马就在上头唱起来,还能不知道他们两个的打算,念及四爷早上的话,只冷冷撅回去。
“我可怜你没有用,府中诸事都归福晋管辖,此事自然是福晋做主。”
福晋拿四爷当一块好肉,钓着后院的女人。她自恃身份,却忘了管辖的是谁的府邸,四爷不发话还好,福晋若递上了名单叫四爷驳回来,她还有什么面子可言。
福晋见宝月竟然这样不管不顾,一点不在乎贤名,一时讶然。莫非她真是个傻的?现下有一张好脸,四爷或许宽容几分,可每年都有更年轻的女子,她又能得宠多久?
等失了宠,这些都是她的错处,一副这样的德性,只会叫四爷更加厌恶。
一想到这是个徒有其表的傻子,福晋反倒宽心起来,图穷匕见,“我自然愿为宋格格做主,妹妹得四爷喜爱,理应陪侍,何妨带上一个宋格格呢?”
宋氏先是一愣,立刻狂喜起来,也不知是有意无意,“福晋大恩大德,妾没齿难忘,”又红着眼小心翼翼地看着宝月,“妾定然恪守本分,绝不叫侧福晋看着碍眼。”
宝月越发不耐起来,好像她对宋氏做了什么似的。
福晋犹嫌不足,还要拨弄两句口舌,“伺候好四爷便是妾妇的本分,我便把四爷托付给两位妹妹了。”
这是鼓动宋氏来与自己争宠呢,宝月在心中翻个白眼,她可没有把东西拱手让人的道理。
几人告退后,宝月不理宋氏在后头殷切呼叫,赶紧快步回了自己院子,噫,有绿茶。
宋氏一副大受打击的柔弱模样,纸片一样的身材好像随时要倒下,李氏经过冷笑着扫视她一眼,小姐的身子奴才的命,难怪养不出个健康的孩子来。
宋氏心中顿觉羞辱,侧福晋出身大族又有宠爱就罢了,大家平起平坐,李氏敢这么看她。
倒是郭氏还安慰她两句,“姐姐别伤心,上次我遇到侧福晋还遭了好一顿白眼呢,姐姐可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宋氏心里更恨了,她好不容易能跟着出去一回,摊上侧福晋这霸道的性子,哪里肯让四爷往她那里去,她苦命的大格格,这府里的大格格,原本应该是她的孩子啊。
一时不由泪从中来。
四爷今日也往永和宫请安,却听说五公主前日里得了风寒之症。他回永和宫时已经六岁了,很快就去了西三所。那时五公主出生不久,他们并不怎么熟悉,但到底是同胞兄妹。
他出宫后便去公主府中探问,两人对话几句,四爷见温宪虽然看着还有些气虚,但面色已经大好了,便放心同出嫁的妹妹告辞。
回到府中时天色已晚,照例吩咐苏培盛去小院那边通知一声,他更衣洗漱后便去。
四爷远远地就见她站在门口,她发间简单插两只海棠花宝石簪子,身着蟹壳青的玉兰散花烟罗衫,下配一条银纹苏绣百蝶马面裙,裙下露出一双软底珍珠鞋尖。
房里暖光静谧,斑驳的碎影缀在她的裙摆上,正是山光黛浮,帘波月流。
待他静静走近,生怕扰了美人灯。她却裙角一旋,往里头去了。
“妾久候四爷不至,还以为四爷往别处去了。”不多时,她又站在门口掀起帘子,一副阴阳怪气的怪模样,她自从得了那个厨子,便日日以给他尝江南菜为乐,菜都凉了还不见他回来。
“我若去别处,你要如何?”他笑意盈盈的要去拉她,二人认识的时日虽浅,但他心中有宝月,自然也想要宝月满心是他。
宝月却是想到早上福晋的话,一肚子的火气,将帘子一摔往里走去,“妾也只能恭守妾妇之德罢了。”
玛瑙珍珠吓了一跳,心中惴惴,悄悄带着屋里的奴才下去了。却见苏培盛看戏一样的站在外头,侧福晋这脾气,迟早有得罪四爷的一日,还以为自己在家中做小姐呢,也敢和四阿哥要强。
珍珠瞪他一眼,就被玛瑙拉走了,苏培盛也不生气,早晚有这两个丫头求他的时候。
四爷无端遭她摆了两回脸色,不免有些愠怒,“我何曾要你守什么妇德了?”
宝月却觉得自己更委屈,一天下来连着受他们夫妻两个的气,“你同福晋夫妻一体,我算什么,今日若是去福晋那里,你也叫她空候一个时辰么?”
她语中哽咽,鼻腔发酸,下意识别过头去,不叫他看到自己的眼泪。
她抽抽噎噎哭了几分钟,心中都要想到往后失宠的日子了,却听四爷轻叹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