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话已经能够如此轻易地决定一些人的生死了。
四爷奇怪的看她一眼,揉揉她的手心,“好啦,这下他再不敢小看你了,虽说换一个也行。可他日日在我身边,知道不少秘辛,若要保证他闭嘴”
宝月去捂四爷的嘴,一边摇头,生怕他说出什么让她更难接受的未竟之语。她可没想苏培盛死,若是出了事她岂不要内疚一辈子。
“够了够了,到底是爷的下人,小惩大诫便足矣,我不过是一时气愤,并没有别的意思。”
四爷见她神色紧绷,知道她一下子被吓着了,不由在心里笑她冲到书房里朝他发脾气的时候胆大包天,却原来是个纸老虎。
他搂着她的腰,摸了摸她的脑袋,“像苏培盛这样的,无非是心渐渐大了,往后叫张起麟来这儿一块当值便是。”
“若我不开口,你真要把他打死么。”宝月扎进他怀里闷闷道,四爷方才那一下,实在有些吓人。可她环顾四周,却只能从他身上汲取到一丝温暖。
“我知道你心善,”四爷轻轻摇头,神色分明还很温柔,却又像冷月一样无情,“我这次还不打算杀他,这就够了。”
“可我”
“玉娘,”他微微皱眉打断她的话,眼中有一丝脆弱的疲惫,“我今日去见娘娘了,所以才生气。”
他埋首在她的颈窝,声音沉沉地。宝月瞬间一肚子的话都咽了回去,此刻的四爷就像一只淋了大雨,耷拉着耳朵呼噜呼噜叫唤的可怜小狗。
她心大,尤其遇到会令她心绪不佳的事只会忘的更快。
她叹了一口气,摸着他光溜的脑袋,还有点扎手,“我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四爷若实在伤心,就把我当做娘娘吧。”
听了这话,四爷脸上的沉郁之色都褪去了。一时神色莫名,宝月这话说的好像他跟个还在吃奶喊娘的娃娃似的。
宝月自觉说的极好,自己也算的上是朵解语花了。可却迟迟不觉怀里的四爷有什么动静,正疑惑间,一低头瞧去就把他这副神色撞了个正着。
看他脸上的悲伤跟退潮一样的飞快散去,宝月还能有什么不明白。
好么,平日在外头演,在康熙那演,看来是演上瘾了,现在都演到自己这里来了。
见宝月神色难看,放在他脑袋上的手也拿来了,四爷便心道不妙。可还没来得及解释就见宝月冒着火腾地站起来,一把将他推开就往外头去。
他连忙一个箭步冲过去拉住她,“别生气别生气,我真去见娘娘了!”
他握住她的肩膀,紧紧将她箍在怀里。要一撒手,只怕今晚还不知道能不能进她的门,那可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
宝月愤愤挣扎几下也没挣开他,她就不该来,让他一个人生闷气气死算了。
他哄了宝月好一会儿,又许了许多好处给她,才见她终于消气了。
他揽着宝月坐回去,将下巴搭在她的颈侧,就像在外劳碌一天,终于回来抱住猫猫猛吸一口回血的主人,和宝月挨挨蹭蹭好久心情才渐渐好起来一些。
想到白天的事,他沉沉叹了一口气。自温宪那事后,他竟真以为娘娘待他和十四一般无二,不过是性子内敛,说不出口罢了。
“娘娘想让十四去争那个位置,难怪上次跟我说什么棠棣呢,”他想起十四那个怜悯的眼神,眼中闪过一丝恼羞,冷笑一声,“原来是要我做枝,他做叶!”
“十四冲动急躁,能堪什么大用!”他一想到居然还想帮十四攒些功绩,就觉得自己好像一个被戏弄的傻子。“天上的北斗星摘不摘得下来,凭的是各自的本事,可不是张会说好听话的嘴。”
宝月跟他真正亲近起来后,才觉得他这个人,待人好的时候是千好万好也不为过,一旦觉得别人辜负他了,那真的哪哪都是错。
只是德妃到底是他额娘,心里有怨他也只会一股脑的怪到十四头上,尤其他平日里看这个额娘自小娇惯的弟弟本就不顺眼。
十四爱武,他尚文,加之差着岁数,十四爷十几岁了还在调皮捣蛋,四爷才几岁被迫就早早成熟起来了,这两人的性子简直天差地别。
要他对这个偏偏命好,一出生就养在额娘膝下的弟弟产生什么兄弟友爱之情简直天方夜谭。
“父母亲缘,强求不得,何况四爷若不怨万岁心爱太子,又何必苛责娘娘偏心十四爷呢?”宝月自有一套她的道理,劝他放宽心些,“万岁尚且如此,娘娘也不过是个普通人罢了。”
若以此自苦,只怕要成了他的魔障,何况四爷铮铮傲骨,德妃也不遑多让。一旦有什么误会,他们两人又都耻于开口,若不管他们,只怕能别扭一辈子。
倒不如先放放,等四爷回头冷静了,再与他分说明白。
他神色微黯,心中苦涩不已,“的确如此,我又好到哪里去呢?”
人各有偏爱,他自己也不是多么公正无私的人。
他虽不愿承认,但其实从小他就很羡慕十四,只要十四在身边,娘娘整个人都会松快下来。
不像他去请安,反倒只会让娘娘不自在,他有些愧疚,可也很委屈,这不是他的错啊。
宝月亲亲他的额头,“那四爷就努力做一个公正的阿玛,对每个孩子都一样的爱,绝不偏私。”
“那玉娘会做一个公允的额娘吗?”四爷眼神一亮,饱含期盼地注视着她。
他想到将来宝月还会为自己孕育孩子,他们会永远在自己身边,永远相亲相爱,会是真正属于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