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我?你要怎样问我,去禀告万岁,再休了我?开国以来可没有这样的先例。”左不过已经是这样了,她也不想再说违心的软话。
他还能怎么样?就是再看不上她,她也是福晋,她的儿子也是嫡子,往后也只有她能和他放在一桌上受子孙的香火供奉,他们一辈子都要绑在一起。
“我是不能去跟汗阿玛告你,因为你的错处,就是我的错处。”
不等福晋因为他这状似服软的话勾出一个笑来,四爷冷漠的话很快就像一支箭一样的直插她的心里。
“你要是做了,我就告诉弘晖,你都做过些什么,宋氏的两个孩子,还有一场风寒就没了的弘昐。”
“弘晖也是你的孩子!”福晋不敢置信,她心中突然升起了巨大的惶恐,他不能这样。弘晖只是个孩子,怎么能听这样的话。
“若不是因为弘晖,我岂能忍你到现在?”四爷的声音像刮骨的北风一样朝她扫来,“前面的事,我不与你计较,但若是你再出手,就休怪我无情。”
等她回过神来,屋里早就只有她一个人了,福晋怔怔地看着桌上那碗他没动过的茶,明明夏日燥热,心口却呼啦呼啦地灌着寒风。
不知过了多久,突然有一个小小的人影推开房门。
“额娘,我要有新的弟弟妹妹了。”弘晖很轻快地跑到她的身边,她摸摸他的头,已经很久没有看到他这么活泼的样子了。
他的眼睛亮晶晶的,长高了很多,已经有了少年人的影子,福晋一时竟然被刺得有些双目发痛。
“是,弘晖喜欢弟弟妹妹吗?”她的手在他头上颤抖。
弘晖沉默一瞬,小心地看她一眼,并没有正面回答福晋,“胡嬷嬷说瓜尔佳额娘不好,她欺负你,是真的吗,额娘。”
胡嬷嬷低下头来,垂在身侧的手开始轻轻地抽搐。
“没有,没有,”福晋落下泪来,明明是你阿玛在欺负我,可我又怎么能说给你听,“你在园子里的时候,她对你好吗?”
“我不知道,她平时从来不靠近我们,但有一次弘昀想去湖边玩,她说不可以,阿玛也说她说得对。”弘晖乖巧地答道,其实他觉得瓜尔佳额娘并不像坏人。
“她没有欺负我,是嬷嬷在胡说,”福晋牵出一个笑来,平静地擦去脸上的眼泪,她没有理会在一旁跪下的胡嬷嬷,“你先去休息吧,等瓜尔佳额娘肚子里的孩子出生了,你带着他和弘昀一起玩,好不好?”
“好,阿玛夸我,说我很有哥哥的样子。”
弘晖很高兴,这次额娘说了和阿玛一样的话,想来他们应该已经和好了。
福晋心下稍安,摸了摸他的头,笑着看他离开了。
宝月回到小院里的时候,只觉得恍若隔世一般,也许是在圆明园住惯了,她竟然会觉得这个院子有些狭小。
还没有收拾妥当,就有人来报李氏来了。
“你告诉她,四爷去正院了。”宝月挑了挑眉,弘昀和大格格都回她那里去了,她还能来找谁?
“李格格说正是来找侧福晋的。”玛瑙也很意外。
这确是稀奇事,她撂下手中的东西,“请她去花厅吧。”
李氏在厅里稍候片刻,大约过了半盏茶的功夫,就看到宝月慢步进来。
她连忙放下手中的茶盏,起身向她道谢,“多谢侧福晋在园子里的时候替我照顾一双儿女。”
宝月很意外李氏居然也会说这样软和的话,但她并不想领下这莫名的功劳。
“我并没有做什么,他们的事都是四爷在亲自打理,生活上也有孙嬷嬷带着贴身的太监侍女照料。”
四下一时很安静,李氏嘴皮子抖了抖,还是硬着头皮说道,“妾听闻侧福晋有身孕了,特来道声恭喜。”
“多谢你。”宝月笑了笑,命玛瑙拿些赏赐来。
“不敢要侧福晋的赏,只是妾听说过些日子四爷要去为八公主送嫁。如今……大格格也十三岁了,不知贝勒爷可有什么打算没有?”
李氏等闲见不到四爷,福晋那儿她是不想去的,稍一犹豫,还是宁愿来找宝月打听消息。
宝月这才明白她的来意,看着李氏愁眉不展的样子,大约是因为自己也有了孩子,一时心软了许多。
“李格格只管放心,这事四爷自有计较,府上拢共就这一个姑娘,四爷怎舍得她去塞外受苦?”她语气很温和地安慰着李氏。
得了这话,李氏却仍然有些隐忧,她原先也是这么想的,可如果侧福晋这胎是个姑娘,她的大格格可就没有那么金贵了。
要她说,还是早些定下来的好,13岁定亲实在也算不得早。
“你若是想早些定下来,那是不行的。宗室的亲事都需得上报宗人府,要自己悄悄办了,四爷是要被问责的。”
宝月看李氏忧虑中又有些跃跃欲试的样子,担心她想岔了,还是提前给她打一剂预防针的好。
“怎么会呢。”李氏干干一笑,她一时心急,竟然忘了这事。
待四爷从正院回来后,宝月便向他提起了这事,“李格格今日来同我打听大格格的婚事,大约是公主郡主们抚蒙一事令她担心了。”
“你跟李氏说,且让大格格今年逢年过节要去宫里的时候都报病,我再找个机会去求一求汗阿玛。”四爷想起这事也很忧心,大格格身体不好,原本生病也是常有的事。
“我知道了,若我肚子里的也是个女儿,将来可要怎么办才好,”宝月趴在四爷的肩膀上,她声音闷闷地,“这个时候,才觉得是男孩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