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汉书》云:“天子春朝日,秋夕月。”
帝王春天要祭拜太阳,秋天要祭拜月亮,大晋传承了此习俗,作为帝王,要在中秋这一日傍晚月亮初初升起时到京城郊外的月坛祭拜月亮。
所以即使昨晚又劳累了几回,卫景珩依旧要起个大早,穿上冠冕就要出宫祭月,一路上臣民参拜,也要费些功夫,到了郊外也差不多傍晚了。
虞亦禾倒不用,所以又睡了一会儿才被扶娥叫起。依旧看着宁宁练了半个时辰的字,消磨时光到午后,两人才被宫女伺候着沐浴并穿衣打扮。
“容华,梳妆打扮完毕后要去皇后宫中请安,然后随着皇后在宫中拜月,再一起去海晏河清用晚宴。”
扶娥边给她梳,边给她讲今日的流程,虞亦禾听着扶娥的讲述,心中大致有了数。她轻轻地点了点头,表示明白,也不禁感叹皇家规矩果然繁琐。
清霜却很是兴奋,打开饰匣子兴致勃勃地要给她挑饰,净找那些金的,翠的要给她戴,虞亦禾笑着摆摆手,“总不能这些都戴到头上吧?”
扶娥清雪伺候在一旁,也忍不住笑,清霜便也有些羞赧,却还是嘟囔嘴道:
“这不是容华进宫后的第一次宴会么?奴婢想叫容华更漂亮些,叫那些娘娘知道,咱们容华就算比她们大上几岁,也不输她们!”
清霜初入宫这一月伺候虞亦禾的时间大不如从前,但她没有感觉委屈失落,只拼命地学着扶娥清雪的行事,好适应这宫里的生活,只是空闲时间多了,她也不免听得闲言碎语。
扶娥和清雪表情一滞,立刻觑向虞亦禾,连手上的动作都慢了下来。
她们当然也知道宫里人都说自己家容华年纪大,但这种话私下里怼回去就是,哪里好说出来叫容华也不快?
然而虞亦禾根本不在乎,闻之淡然一笑,“她们说的也没错呀,我确实比她们大多数的年纪都要大。”
说这话,清霜就可不乐意了,“不过是岁把岁,如何就值得那样嚼舌根了?”
“而且,您就是要比她们都要漂亮呀……”
在清霜的眼里,没有谁比自家小姐长得更漂亮。
这话说的虞亦禾忍不住笑,她拍了拍清霜的手,“好啦,我知道你最欢喜我,但是我只是从五品的容华,如何能太过招摇?”
“那些金的翠的,都簪在头上也是要闹笑话的。”
虞亦禾看着镜子,想着自己满头珠翠的模样,不禁扑哧一笑,却听扶娥道:
“容华气质温柔沉稳,确实不适合满头珠翠,但要说都簪满了,也不会难看的,容华的样貌撑得住。”
扶娥手上利落地用一根长玉簪把乌盘起,一个朝云近香髻就此而成,又从梳妆匣中拿出两朵巴掌大的金花簪在髻上,那金玉相应,简单大方也不失了气度。
“而且清霜说的也并非全无道理,容华虽位份只有从五品,但近来深受陛下喜爱,这‘宠妃’的面子,容华可不能没有。”
虞亦禾观那金花花瓣极薄,扶娥动作间的微风都叫花瓣花蕊颤颤,实在精巧,她不禁点头,又见扶娥从匣子中拿出一对耳铛,同样是金玉材质,极有水头的小玉珠坠得极长,近乎垂到肩上,立刻多了几分华贵清灵之气。
再在额间点上粉色花钿,配上苍葭,欧碧色的宫装,又添了几分典雅,实在是令人眼前一亮。
“扶娥,你的审美极好。”
扶娥淡淡一笑,她之前在储秀宫看了那么多年的秀女,那些秀女各个争奇斗艳,她哪能不积攒些经验?
要不是因为王会权的逼迫,她还在储秀宫呢,只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她看了看镜子里美貌的主子,野心在心底蔓延生长。
谁不想做女官呢?
大家都很满意虞亦禾的妆造,唯有一人撅着嘴,那就是宁宁,她抱着来福眼巴巴地望着娘亲,但没用。
这种宴会本来是可以带着宁宁去的,只是虞亦禾早就觉得不太妙,如何愿意把她也牵扯进去?
在宁宁不舍的目光中,虞亦禾带着扶娥清霜前往皇后宫中请安。走出后殿前,她与门口的文竹不着痕迹的对视一眼,就此别过。
正阳宫正殿前,低位嫔御三三两两站着,各个皆是用了十二分心的打扮,毕竟对于许多无宠妃嫔来说,今晚是难得的见到帝王的日子。
虞亦禾到了立刻在人群里寻到了奚昭仪,带着人走了过去。
通常来说位份越是高来的愈晚,奚昭仪从不摆这样的架子,她早早来到,身穿紫红妃色昭仪品级的宫装,带了金头面,与平时也很不相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