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忘川的风啊,好似从来就没有停过。
这是风第三次将门口的立牌吹翻了,丰宁撇了撇嘴,紧了紧袖口,将橡皮糖全数放在口中,脚步缓慢的走到门口。
她用一只手将门口被风吹倒的招牌摆正,拢了拢扫到脸颊的发丝,神色木然的看向忘川河内。
忘川河里依旧是腥臭无比,污浊的波涛夹杂着无数的哀嚎,数以千计的也怨灵在河底来回穿梭。
忘川河上跨了一座桥,叫奈何桥。
桥身总共有三层,生时行善事之人走上层,善恶兼办的人走中层,行恶之人走下层。
走下层的人会被忘川河里的冤魂缠住,拖入那无边的泥污中,为铜蛇铁狗咬噬,受尽折磨不得解脱。
河的对面是孟婆庄,孟婆汤罐却搁置在了桥头,也不知为何,可真是有意思。
各式各样的魂魄你来我往的,看似熙熙攘攘,可是丰宁却感受不到一丝的生的气息。
是啊,大致算算,毕竟她在这里已经呆了一千三百多年了。
还记得一百多年前,她在忘川旁开了家花店,说是花店,店里却只卖两种花,红色的曼珠沙华和白色的曼陀罗华。
曼陀罗华木九十白色的曼珠沙华。
曼珠沙华十方心头血,曼陀罗华十五方心头血。
丰宁收回目光,凭空化出一片鲜红的彼岸花瓣,贴纸唇边,轻语几句,随后放入空中。
花瓣飘飘忽忽的飞过奈何桥,径直飞入桥对面的孟姑庄。
庄内,刚送走最后
一缕魂魄的孟姑正打算闭目养神,见有东西飞来,伸出双指,随手拈过闯入纱帐的花瓣。
“孟儿,来玩儿啊,有新东西。”
孟姑听着花瓣内传出的声音,嘴角随之也泛起一抹微笑。
她认识丰宁一千三百年有余,可是想起两人的相识,仿佛就在昨天。
一千三百年前,丰宁的魂魄来到冥界,在奈何桥上辗转了十日,才踏进她这孟婆庄内。
“丰宁,二十二岁,死于横祸。”
“是。”
丰宁不以为然的回答,仿佛是在面试,不像是在投生。
“去奈何桥头,将孟婆汤喝了,今生往事,尘归尘,土归土。”
“我不喝。”
拒绝喝孟婆汤的魂魄孟姑见过很多,可是当孟姑说明不喝孟婆汤之后所要付出的代价时,哪一个不都是乖乖的喝了。
“不喝孟婆汤的话,须得去忘川河里呆上一千年,经历铜蛇铁狗的撕咬,还有各种游魂的拉拽,一千年后,倘若你还记得往事,就不必再喝孟婆汤了。”
孟姑的话音刚落,丰宁就迅速起身。
孟姑跟着她来到忘川河边,只见丰宁一个纵身就跳入河中,没有丝毫的犹豫。
孟姑脸上的平淡也被丰宁落入河中时所打起的涟漪扬起了波澜。
丝毫不怕忘川河水侵蚀的,孟姑还是第一次见。丰宁也算得上是最特殊的一个。
就这样,丰宁的魂魄在污浊的忘川河内呆了一千年,这一千年里,她经历过了铜蛇铁狗的咬噬,孤魂野
鬼的撕扯,腥风血雨的铺面,却不言放弃。
一千年后,她从忘川河里出来,孟姑看着遍体疮痍的她,不禁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