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着这个“别人”,林观垂眸掩住眼底的冷色。
见人没有第一时间回答,时仁杰仍是没有抬头,拾起毛笔蘸墨在纸上写着什么,听出语气问道:“怎么,不想接这个差事?”
砚台墨快没了,林观绕过去自然地开始研墨,动作熟练的仿佛做了不止一次,半晌才闷出一句话,“少爷不喜我。”
时仁杰似听见了笑话,冷哼一声:“我看是你不喜他,从小你就看不惯卿儿的性子,以为我不知道?你还记恨他打你的仇呢吧。”
林观表情没有半分惶恐,干巴巴地说了一句,“不敢。”
墨研好了,时仁杰也不用了,身子靠向椅背眼睛看向窗外的月季,道:“卿儿要是你这性子该多好,都是一个人养出来的,差别怎么这么大。”
林观手上动作一顿,没再接话,放下墨条走回书案前,“主子没别的吩咐,属下便告退。”
时仁杰神色陷于回忆,也没拦着,挥了挥手,“去吧。”
林观关门,慢腾腾回身时看到了隐在暗影里的时宽,看样子他已经等了一会儿了。
已经被人发现,时宽没再藏着,几步靠近林观,认认真真的打量他,神色怪异地说:“和你比起来,我看你才是主子的义子,甚至已经超过了少爷。”
林观没有多余反应,看也没看他一眼,“话不能乱说,当心主子听见了罚你。”
两人压着声音说话,还是没逃过时仁杰耳朵,“时宽,既然回来了,怎么不进来?”
时宽狠狠瞪了林观一眼,推门走了进去。
看着他进去的背影,林观收回视线垂眼,心里默默的咀嚼往昔,时仁杰哪是看中他,他是看中了他的乖觉听话,好掌控。
时宽走进见礼,将手中纸张呈递上去,低下头的模样一点看不出外面的狂妄,“主子。”
时仁杰回过神恢复了平常的表情,声音威严:“如何。”
时宽闻言跪了下去,“属下无能,张三行踪不定,他除了在孔府门前和少爷那露过面,其他人均未见过他,属下没有查到更多信息。”
时仁杰拿起纸张,上面是从传言中推断出来的信息,“锄强扶弱,厌恶贪官污吏……”
单凭这些对张三的评价,就足够时仁杰判定这人能不能为他所用,他在鄂州的名声无虞,真正做的事却是谋逆,把这样的人放到身边难保不会泄露,一旦泄露就是杀身之祸。
时仁杰语气一转,声音平和:“起来吧,你身上还有伤,别跪着了,找个椅子坐着,张三此人与我们不是一路人,不必再查。”
语气淡淡看似温和,如同平静的海平面下是波涛汹涌,这之下是滔天骇人的杀心,毕竟只有死人才不会有所阻碍。
时宽不知是惜才还是败于此人心有不甘,道:“主子,张三武艺高强,想必不是甘于屈居少爷之下。”
放下手里的纸张,时仁杰将左丞相的密信装起来,“时宽你还小容易心软,我们做的事只能成功不能失败,明白吗?”
看清了时仁杰指尖捏的是什么,时宽没再坚持,“我明白了。”
时仁杰自袖中拿出一个早就备好的令牌,“明早你跟何楼去接卿儿,把丙队带上,回来之后把他们交给林观,明日时间紧张三武功高强,一时半会我也不能将他怎么样,你要与他比武是没机会了,这趟回来倒是还能见他一面。”
他手里有一批死士,武功不俗皆是从小培养,只听命于他,其中实力甲队最高戊队最低。
这次出行干系重大,他要带走甲乙两队,而且走之前他无暇顾及时未卿的事,张三是个不定因素,只得先将人掌控住,回来再做打算,毕竟要除掉一个武功高强的人不是一件容易的事。
至于张三自请离开的情形,时仁杰没有考虑在那,既然已经沾上他时府,他就不可能会放人,怪只怪张三命不好入了他时府。
似想起了什么,时仁杰皱着眉头,“还有,让他把那身碍眼的衣服换回来,哥儿就要有哥儿的样,成天穿着男装像什么样子。”
时宽起身接过令牌,回道:“是,主子。”
时仁杰拉开书案抽屉,又取出一个瓷瓶,“一会儿你再出去一趟。”
林园,松落院。
“咚!——咚,咚!”
“平安无事。”
三更已到,祁遇詹远远听着更夫打梆子的声音,一纵身落在了回廊外,和院内巡逻的人打了个招呼,转身走向房门。
一团暖色的光晕透过窗户映了出来,将推开窗口看过来的人照得明显,祁遇詹收回迈向门口的脚步,调转方向走了过去。
夜深寒凉,时未卿散着乌发站在窗口,只穿了单薄一件寝衣,不知等了多久面色有些失了血色。
身形利落地翻过窗户,挡住了外面巡逻护卫的视线,祁遇詹揽住他的腰腿一把将人竖着端抱了起来,嘴唇碰了碰他的脸颊,感觉到了怀里人全身冰凉的气息,道:“怎么没睡?”
时未卿刚才正在想着安和县的事,他能看出来祁遇詹在做着为他报仇的事,这个人真的是说出就要做到,与只会花言巧语的男子完全相反。
每多了解他一分,都只会让他更加不愿放开手。
他贴着温暖的胸膛,双臂紧紧环着祁遇詹的肩颈避免掉下去,额头抵着他的下颌,眸光波动,眼中铺满了眷恋和占有欲,“我一个人睡不着。”
祁遇詹身高腿长,说话间走到了内间,把时未卿放到床上盖好被子,单手拄在他身侧,将沁凉的双手捉在掌心调动内力输送热量,“更深露重,要等也该在暖和的地方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