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一瞠目结舌,半晌道:“……真是舍己为人,帮别人考虑起来细致体贴至此,真叫贫道刮目相看,仿佛从新认识了你。”
谢燃仿佛听不懂他的嘲讽,只道:“赵浔有利于社稷之天赋才略。谢某只是惜才,不愿明珠蒙尘。”
中一根本不信他这句鬼话:”天下那么多英才,你救得过来?还是就这个‘英才’格外不同?”
谢燃不再争辩,只是微微一笑道:“我已想清楚了,大师不必为我担忧。谢某原本便不久人世,这紫微命盘与我无益,还不如废物利用,发挥点价值。”
中一却道:“我再说一次,命格通魂魄。不只是这世早死的问题,将命盘给了他,你便相当于是阳世的孤魂野鬼,哪怕转世也世世不得善终,你确定吗?”
“确定。只要大师帮我,无论什么条件,您都可以提。”谢燃俯首道:“谢某皆可应。”
中一看他良久,忽仰头大笑,举起茶杯,一饮而尽:“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我懂了——怪不得命格极贵却寿短命薄,原来你这命盘,竟注定是要给别人的!痴儿,痴儿,看着聪明冷情,竟是个这么傻的!利弊得失,如此简单,竟算不清楚!”
谢燃漠然不语。
中一笑过之后,面无表情道:“我会帮你,至于条件,等我要时,自然会来找你取,你谢侯爷自无所不应——是也不是?”
谢燃道:“若不违社稷祖训,谢某当赴汤蹈火。”
接下来,谢燃问中一逆转命盘之法。
中一道:“其实就四个字,精血融合。”
“命盘属阳,逆之为阴。血为阴中之阴,精为阴中之阳,你欲逆天转命,自需融合你二人精血,蒙蔽天道。”
谢燃不知怎的只觉眉心一跳,有了种极其不好的预感:“……何谓融合?如何融合?”
中一神色意味深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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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花
次日,谢燃一反常态地主动去找了赵浔。
那天在宫中,谢燃送赵浔的最后二字是“疯子”,着实算不得什么正面评价。因此谢侯骤临,赵浔已经不只是受宠若惊了,简直到了有些发虚不安的程度。
赵浔下月便要及冠,按制要出宫有自己的府邸,如今已布置得差不多了,鸳娘也已被接了过去。
他们现在就是在郁郡王的新宅邸之中。
谢侯这两年在朝中权势熏天,一举一动皆有人盯着看着,因此和赵浔来往也十分小心。这日,他是和一群想当幕僚打秋风的一群穷秀才一起混进来的。
因此,谢燃的衣着也十分素净,只着了件月白长衫,长发也不如平时临朝时那般冠的一丝不苟,而是柔顺地半披散在肩头,竟给传说中杀人不眨眼的定军侯大人添了分真假难辨的温柔顺从。
出于某种不可说的原因,赵浔始终不太敢一直盯着赵浔的脸看,只是他的视线又仿佛有了自己的意识,总是逡巡上谢燃苍白的下颌和唇色。
“老师,可是身体不适?脸色怎么这么难看?”赵浔不由皱眉。谢燃的脸色竟似乎比衣衫更白,几乎如冰晶般苍白透明。
谢燃摇了摇头,只说是天寒。
两人进了内室。赵浔先请谢燃坐下,自己却站在一边,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这么多年下来,谢燃多少已摸出些此人的性子,知道他内里又疯又狠,胆大包天,无措多半是装出来的,而且只在自己这里装。
他又好气又好笑,屈指敲了下桌面:“坐下。又做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这样装模作样?”
这话不算好听,但谢侯的神情却有种他自己都不一定注意到了的柔和,是带着笑意的。
赵浔惯会察言观色,立刻登堂入室,不坐谢燃对面的位置,却没规矩地拖了椅子挨在他边上。
这样一来,他说话时只要微微前倾,气息便如有实质地交缠在谢燃耳畔。
谢燃只觉靠近赵浔的那半边身子都一阵麻,也不知出了什么毛病,眼皮立时一跳,正襟危坐,拉开了距离,道:“没了坐骑,你围猎要如何?”
赵浔多疑,谢燃今日前来,他一面惊喜,其实一面也在暗暗猜测,如今听这话头像是要谈正事,也不敢偷偷再做小动作,答道:“老师不必担忧,马既死了,便能名正言顺补上,一般是宫里分配品种优良的战马,能用,就是不一定用得惯。但也正好——老师放心,既然你让我不要在围猎赛马争强好胜,我不敢不从。”
不知为何,谢燃听到他后面这句保证,就觉得眼皮直跳得更厉害了,还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但今日他另有打算,没空纠缠此事,只说:“那便好。”
赵浔却当谢燃这是真心赞许,立刻得寸进尺,身子又往人家那倾了些,竟不知怎的脱口而出道:“那老师要怎么奖励阿浔?”
语气带笑,仿若撒娇。
他说完这话,自己手心先出了点冷汗,既暗恼自己那些见不得人的心思竟这么藏不住,又怕谢燃觉得僭越勃然大怒。
果然,谢燃缓缓抬起眼睛,眉头微蹙,站起了身。
赵浔当他怒极要走,就要慌忙告罪,却听谢燃道:“好。”
赵浔:?
谢燃说完,拿出一壶酒放在案上:“刚得了壶好酒,请你喝。”
说罢,他随手掀开酒封,站着亲自斟了两盏,放在赵浔面前。
赵浔还不是皇子时,谢燃也不用避嫌。因此二人几乎日日见面共用晚膳。谢燃有时候下朝时间早了或得了闲,会去街边铺子买一壶好酒,并上几个小菜,可能还有几盘糕点,带去找赵浔一起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