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女乖巧地取出一副玄色手衣,恭敬地递给了她坏脾气的上司。
今夜厮杀激烈,此刻墨麟松绿色的衣袍之下,布满了黑色妖纹与蛇鳞。
他戴上了那副玄色手衣。
恰好遮住手背上唯一能露出来的妖纹。
风收云散,月悬青天。
漆黑如墨的夜色中,灯火如星河铺满整个山麓。
极夜宫如往常一样挂起了灯笼,大婚时挂上去的红绸还未摘下,仍带着几分新婚的气氛。
墨麟站在主楼外,剑眉紧蹙,脸上却没有多少喜气。
夜色越深,越让他忆起昨夜少女的冷淡面孔。
白日那似乎有些缓和的态度,倒让他有些疑心是自己想得太多,不确定她到底在想些什么。
藏在手衣下的妖纹和蛇鳞微微发热,像是个耻于见人的烙疤。
高处隐约有窗棂响动声。
墨麟抬眸望去。
今夜月辉皎洁,流光照彻。
披衣倚窗的少女望月而思,山野犹带夜雾的风吹过她乌黑流丽的长发,宽大袍袖拢在她臂弯间,如轻盈堆云拥着天上皎月。
她站在那里,一如站在他千万个相似的梦中。
笼罩在心头的那点似有若无的怨气,也好似被这阵晚风吹散。
……算了。
大不了他晚上也不摘这手衣,不在她面前露出来,她应该也就无话可说了。
“见过尊主。”
提灯而来的玄衣少年站在墨麟身前,面上浮着一层疏离客套的笑意。
是她身边双生子之一——似乎叫朝暝。
墨麟应了一声,正欲踏入楼中,却被少年身影拦了一下。
朝暝敏锐地感知到这位妖鬼之主身上似有若无的威压,几乎激起了他本能的战意。
据说这位妖鬼之主修为堪比九境修者,看来果然不是夸大之词。
他垂首,微笑道:
“尊主莫怪,这是琉玉小姐的命令。”
长眉压低几分,他忽而漾出一丝冰冷笑意。
“难不成她留在极夜宫,是打着让我搬出去的主意?”
这放在别人身上或许不可理喻。
但阴山琉玉,她不是做不出这种事。
“尊主说笑了,极夜宫是您的宫城,小姐怎敢鸠占鹊巢?只不过——”
想到昨夜的种种羞辱,墨麟眼神森冷。
“不过什么?”
朝暝笑了笑,拍拍手,身后一众女使鱼贯而出,手中端着的托盘上,放着男子的寝衣、澡豆、博山炉,诸如此类的物事,皆是琉玉从仙都玉京带来的。
墨麟紧绷的心弦微松,但眉头仍然紧拧不放。
少年笑眼弯弯:
“还请尊主沐浴更衣,净手煴香后——再入楼同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