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年过去好像长高了一点。
也可能是瘦了,再次出现的时候已经从当初一望而知的大学生蜕变为那种沉稳俊美的青年,低下头的时候,就从后颈那里折出一段微微泛光的弧度。
便利店的货架对李信年来说并不算太高,刚才视线交错,只是踟蹰一下的工夫,目光就很容易地越过去。
然后看到祝汐站在走道中间挑挑拣拣,先拿了两块面包,又放回去一个,然后转到边上捡了一包夹心奶糖。
那一瞬间很多的疑问从李信年脑海里滚过去:这两年过得怎么样,去了哪里,这次回来有什么打算——什么叫近乡情怯,这一刹那的念头居然争先恐后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下一秒祝汐从收银台接过打包好的购物袋,抬起眼神,似乎是有些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你……”
——“没带伞吗?”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然后又不约而同地怔愣了一下。
“没事没事。”李信年下意识地往祝汐手上的购物袋里看了一眼,这家店给的塑料袋是不透明的白色,看不出里面还装了什么。
印象里祝汐其实会抽烟,也不知道两年过去有没有戒。
僵持两秒之后还是站在收银台前的青年无奈开口:“我现在住在同学那里。”
刚回国,大学的人事安排似乎出了点问题,本来应该今天入住的新教师宿舍,不知道为什么没能周转过来。
好在有当年的同学也住在附属小区,家里还有空余的床位可以临时周济一下。
这样就可以解释对方为什么看起来身轻无物,然而李信年的思绪在那一瞬间小小地偏移了一下:
难怪连两片面包都要挑挑拣拣。
他记得祝汐以前在城区中心有房子,只是两年过去不知道还是不是原来的情形。
所以刚才那一番取舍也有了答案:猫科动物在不熟悉的地盘上伸爪子总是小心翼翼,作为客人当然不好擅自填满主人家的冰箱空间。
“那我们不顺路。”
李信年很自然地笑了一下,飞快地把脑子里关于猫咪行为学的这一部分内容含混过去,然后还是忍不住问:“那你……?”
“之前换过电话。”
祝汐像是知道他要说什么,很平和地打断他:“微信还是原来那个。”
“哦,哦。那你,”李信年被截断在半路,想了想,最后说,“要是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可以找我。”
这次祝汐站在原地看了他一会儿。
然后垂下目光,很柔和地说:“好。”
“再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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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文啦(终于x是不太长的破镜重圆,二人转谈恋爱。非常需要收藏和海星!
夏末的雨很少下得这么连绵不绝。
李信年最后回到家里的时候湿了一身,感觉路边的水洼都在冒起烟气。
打开灯环视了一圈,新租的这间房子住了一年多,好处是真的很安静。大学周边的楼盘也讲文明懂礼貌,入夜之后就只能听到绿化植物枝叶发出的沙沙声。
坐到沙发上打开微信检视未读消息,祝汐的账号当然已经沉到看不见的地方。这两年他们没有联系,印象里以前祝汐会发朋友圈,频率不太高,一两个月一条,内容倒是包罗万象:学院里的各种展会,在图书馆看书到午夜随手圈起来的钟楼时针。有一次下雨天拍到宿舍楼下一只很漂亮的三花猫,配字“请她进来做了一会儿客”。
有点那种慢吞吞的意思。当时李信年看见了,动动手指留言:“喜欢就养下来吧。”
那么最后是被谁抱走了,后来不知道什么时候起就连这种动态也看不到了。他们很久没有见到对方,李信年列表里好友一长串,朋友圈刷不到头,再之后换了手机,点进那个头像的时候对话记录都变成空白,朋友圈也只留下短短一条横线。
所以刚才听到祝汐提起这个联系方式,那一瞬间的感受又非常奇妙。
离得远了才感觉到这个人其实一直都是这种淡淡的样子,过去那些天真黏腻才像是养熟了之后才会解锁的限定幻觉。
不知道是不是回国之后就真的顺便换回了联络账号,李信年这次点进去,就看见朋友圈界面里最新增加一条:“下雨天买了糖。”
配图里路灯的光线也是水墨一样晕开的昏黄,湿气氤氲的。李信年想起刚刚看到过的那副眉眼,在这样浓稠的灯光里,睫毛和发梢的黑色都分明得好像要流淌下来。
——这样就好像一场很遥远的梦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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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信年第一次见到祝汐是在三年前,记忆里的印象模糊成一片褪色的光斑。
酒吧的名字叫“迷津”,非常名副其实地充满了各色声光污染。
当时他已经稳定地在古城的酒吧街有了几份驻唱的工作,乐队跑场子能赚一些钱,一条街头头尾尾也都算混了个脸熟。
在那种场合里面就很难不注意到祝汐。
事后回想多少次,有些人也天生带着那种昭然发光的结界。只是那样坐在吧台边上,也会吸引人源源不断地往他面前推酒杯。
李信年那天没有演出,从门边溜进去的时候被人扯了一把。台上一首歌刚好唱到间隙,主唱下台到边上喝水。
耳边窃窃私语的声音有点大,就吸引着目光也不由得跟着朝那边看了一眼。
很年轻。
这是第一印象。穿着一件质感垂顺的白衬衫,袖子折起一点露出一截手腕。
舞台射灯制造成的光点很快地从内场的墙壁上游移过去,视线里那只握着酒杯的指节轻轻搭在玻璃上,就好像叩出静悄悄的一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