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淮没看他,低着头在订正英语听写本上的错误,闻言,只是“哦”了一声,而后道:“所以呢?”
枭遥撑起身子,似乎对秦淮的这个反应颇为不满。他撇了撇嘴,说:“所以我不能跟你一起写作业了。”
秦淮还是不看他,闷闷地“嗯”一声。
“你就一点都不觉得可惜?”
“不觉得,”秦淮终于舍得放下笔,偏头看向窗边的人,皱了一下鼻子,很无情地问,“有什么好可惜的吗?”
枭遥屈起手指敲了敲窗沿上的白色瓷砖,又向前凑近些许,忍不住强调:“我们不能一起学习了诶。”
秦淮耸了耸肩。
枭遥定定地看着他,仿佛想从秦淮的眼睛里找到他想要的答案,良久,他直起身子,退远了些,叹了口气,道:“算了,问你也是白问。”
他的这句话听在秦淮的耳朵里,显得十分模棱两可。秦淮很想问问他,什么叫“问也是白问”,到底是想听到什么答案?但秦淮摩挲了一下手里的笔杆,还是忍住了,没开口。
“马上午休了,”秦淮从桌兜里掏出一本厚厚的笔记本,递给枭遥,说,“谢谢,我抄完了。”
枭遥接过本子,仍是看着他,问:“抄完了,看懂了吗?”
他的笔记十分详尽,不仅标注了教材中相应知识点的页码,还在空白处誊抄了易混淆的错题分析。秦淮就是再蠢,也不可能看不明白。
秦淮翻了个白眼,嘟囔道:“我不傻。”
枭遥扶着窗沿笑起来。
没过多久,午休铃声打响,游荡在走廊上的学生们都风风火火赶回了教室。
窗口的位置空了,风里却好像还留着温度。
秦淮托着下巴听时含沙在讲台上讲一些惯例会讲的话——例如近来几天的日程安排还有作业的批改情况之类的。秦淮一只耳朵进一只耳朵出,直到听见时含沙口中吐出“艺术节”三个字的时候,才终于集中了些注意力。
“大家在校园网上看见通知了吧,这周五下午的两节自习课,高二全年段去综合楼礼堂看艺术节的演出,”时含沙一手揣在她绿色西装的口袋里,一手撑在讲台上,说道,“你们也是运气好,高二连着上的两节自习排在周五。高一这次意见可大了,他们的自习排在周四,就差一天,没得去现场看,只有参加的人能去礼堂。”
一听可以不上课,坐在底下的学生们都乐得不行,立马交头接耳起来,兴奋地提问:“那天能带相机吗!可不可以拍照!”
时含沙回答:“相机可以,手机不行!都保管好。上课的时候拿出来我就没收!”
“能化妆吗!可以穿自己的衣服吗!”
时含沙严肃地摆手,道:“不行,没节目的同学不准搞特殊!被德育处的老师抓到了会把你们的名字统统记下来……”
“那能不能看他们排练啊!我听说他们午休和活动课都要排练!好奇!”
听见有人问了这么一句,秦淮抬起头来。
时含沙有些无奈地笑了,提高了些音量,说:“午休时间不准!艺术楼排练厅有很多老师的!但活动课你们去艺术楼老师不管啊,不过偷看排练千万不能影响别人!要是被发现了,记得逃快点!”
切,才不稀罕去看。
秦淮扯了扯嘴角,合上手中的笔盖,将笔插回笔筒里,接着收拾干净桌面上摊开的书和讲义,便整理了一下袖子,将衣料抚平整后,双臂交叠着在桌上趴下了。
教室里又闹腾了好半天,直到时含沙拍了拍手,照例喊出了那句“众爱卿们睡觉”以后,才终于渐渐安静下来。
关了灯,教室里光线昏暗。估计是兴奋劲儿还没过,有些学生没什么困意,就小声聊着闲话,时不时能听见有人发出很轻很细的笑声。
秦淮侧着脑袋,下半张脸埋进臂弯处鼓囊的衣袖褶皱里,眼睛微眯着,视线虚虚地落在墙面的瓷砖上。
瓷砖被做值日的同学擦得很干净,甚至还能映出他的脸来。秦淮困也不困地盯着自己的倒影,眨眼的动作越来越迟钝,看着像是快睡着了。
十分钟以后,他闭上眼在自己的臂弯里蹭了蹭,一脸认命般地坐直了身子。
秦淮很小声地叹了口气,从笔筒里抽了一支笔,走到讲台旁,在课堂出入登记册里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填到“理由”一栏时,秦淮的笔尖顿了顿,而后红着耳朵,写了一句“上厕所”。
嗯,去艺术楼上厕所。
笑
午休时间的校园和平日里秦淮看到的很不一样,安静,但并不无趣——在食堂工作的大爷大妈一块儿坐在外部的楼梯上晒太阳唠嗑,看见有老师路过,还会点头打个招呼,都笑盈盈的,看上去气氛很好;田径队的学生正在操场上进行训练,偶尔有那么一两个嬉皮笑脸的,都会被教练提着耳朵拉到一旁训话,滑稽又好笑;还有一些上午请了假中午才到学校的学生,正神色紧张地跟校门口的保安交谈,好半天,才捏着书包背带,低着头进了校门。
秦淮还从来没在午休时间跑出来过,因为老师们总是说:“非课间休息时间在校园内闲逛的,统统记名扣分!”
午休虽然不算正式上课,但也不在“课间休息时间”这一门类里。因此,秦淮还是有点儿紧张的,一边走一边左右观察着,生怕半路杀出个纪检部的学生或者德育处的老师来。
不过他的运气很好,连走带跑溜到了艺术楼,路上没有一个人注意到他。
艺术楼的楼层不多,六层就是最高了。秦淮上一次来这栋楼还是高一的时候,所以他对这里的印象不深,只大概记得美术教室在五楼,音乐教室在四楼,教师办公室在二楼,东侧的楼梯是开放式,西侧的楼梯在楼道里,其余的一概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