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离子不习惯穿草鞋,一天走下来,脚磨出水泡。一瘸一拐的忍了不说,细心的岳翻觉察出来,为他挑破了水泡,背了他往前赶路。
“你这分量,可比我那侄儿重多了,那小子也总让我背了他。”走路的时候,山谷里一路不停岳翻的笑语欢声:“我家云儿,那小子真调皮。可惜他娘没了,我大哥娶了个嫂子,这后娘总是不如亲娘,云儿和安娘这小兄妹,真是苦了他们了。”
总听岳翻提到云儿和安娘,玉离子心里也对这两个孩子生了好感。
“你见过云儿的,在江边的庙里,他去救玉娘,放火烧了你的马。”
“是那个小混蛋?”玉离子惊愕的叫道。
“唉,你这一下连你自己都骂进去了。”岳翻拍了玉离子一巴掌,二人都笑了。
开心过后就是痛苦,经过几天的行进,又回到了出发的地方,那个起初坠崖的深潭边。
二人沮丧万分,坐在大青石上相对无言。
“这是什么?”玉离子一声大叫,解手时发现贴近山崖的小树林里一片皑皑白骨。
轻轻剥开陈年落叶,山崖下不难寻到这样的具具骷髅。
“这里有字!”岳翻忽然在月色下发现一颗剥落树皮的古松上一排刻下的几个醒目的字:“有来无回谷”
怕这里也曾有人意外入谷,而寻不到出路老死于此。
那一夜,岳翻玉离子相视无语。
残酷的现实已经暗示了他们或许要在这山谷中老死一生了。挣扎了多日后,走出山谷怕是种徒劳的挣扎,除非长了翅膀飞出山谷。
“老天也还公平,没让我们谁落单,不然憋也憋死了。”岳翻一席话,玉离子蹿了起来:“不行,要出去,一定要想办法出去。我不想在这里当一辈子野人。”
“当野人又怎么了?如果目前没有更好的方法,你我现在就要开始做过冬的打算。夏天一过,秋天就到了,转眼就是冬季。那时候冰雪严寒,你我还不冻死?从明天开始,你听我的指挥,开始动手造木屋。”
“你真打算在这里一辈子吗?不修,要造你去造,我不要。”玉离子倔强的嚷道,做在潭边拣了石子往潭里扔。
夜晚,玉离子守了火堆看了在削木楔的岳翻生气,岳翻也不同他辩驳,自得其乐的削着这些当钉子用的木楔,边逗了玉离子说:“到时候房子造好了,你可别赖了挤进来住。”
“不等你造好,我就给你踢翻了。”玉离子忿忿的说,他恨岳翻如何没了锐气,放弃出这山谷。
“你敢,你来试试,不信我剁不断你个狗腿!”岳翻毫不示弱。
夏天白日暴热,夜晚凄冷。
一场场大雨来时,山涧下的玉离子和岳翻就躲在凹进的石头下避雨。尽管紧搂在一起,还是冻得牙关瑟缩。
“阿离,你说,如果你我就这么一动不动的,像块石头,身上要是长上青苔如何?”
岳翻自得其乐的胡言乱语:“你我像不像两只山崖上的猴子,就差浑身长毛了。”
在山下恍如隔世,什么都不用想,更不用顾及敌我的身份。没了沙场上壁垒分明的对抗交锋,怕日后也只能相对了了此残生。
岳翻看着玉离子,这孩子总露出难以掩饰的如小豹子般完美张扬的野性。
“阿离,真可惜你怎么是个男的,若是个女的定然是个塞北美人。这若和我岳翻一起掉下山崖,那真是段奇缘,六爷可就快意的乐不思蜀了。”
“又混说!”没到岳翻口无遮拦的调侃,玉离子总是哭笑不得。
岳翻反是更促狭:“我又不是什么龙阳君,还没什么断袖之好~”
玉离子恼怒的躲开他。
玉离子不知道何时开始改口叫岳翻大哥,岳翻也亲切的唤玉离子叫“阿离”
相依为命的兄弟二人渐渐的放弃了挣扎出山,都默认了命运的捉弄。
岳翻同玉离子结拜为兄弟,拈土为香,发誓一生一世互相照顾。
山雨来得快,去得快,转瞬就是阳光明媚,普照山谷。
二人在山里吃野果子,取火熬汤,偶尔还能在山间发现野鸡小鸟,或是山涧里的鱼。
没有弓箭,岳翻就就地取材的找些竹子自制,扣了盔甲片做箭镝,竟然还真能射些野兔和山鸡。
岳翻又懂得药材野菜,荒山野岭间显然比玉离子这个养尊处优的小王爷谋生能力强得多。
玉离子自从同岳翻结拜为兄弟,就总跟了岳翻身后,听了岳翻的安排。一次岳翻去捉鱼,嘱咐玉离子照看头盔里烧的水。玉离子一时贪玩追野兔,竟然让头盔烧干烧漏,惹得岳翻大发雷霆。
玉离子忽然觉得隐隐中,他似乎对这位山谷里新得的兄长有着隐隐的敬畏,尽管委屈,也只得低头不语,任他责骂。
岳翻忍忍气,将木棍扔在一旁,喝了句:“晚上不许吃饭!”
烤鱼的味道喷香,玉离子罚站立在山崖边,不时向岳翻偷望。
“唉,今天这鱼才是够滋味,又大又嫩,火候也到。还找到了香叶草裹了烤出来的,美味呀。”
玉离子听得肚子都在咕咕叫,心里即委屈又无奈。
等到岳翻将火灭掉,在烤得暖暖的地上铺上自制的草席,躺下,不一会儿就鼾声大作。
玉离子才发现烤架上还留了四条鱼,而地上只有两根鱼刺。显然,岳翻大哥是自己舍不得吃,把食物尽量留给他了,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玉离子想想心里觉得酸酸的。每当岳翻夜里将仅有的几件衣服搭在他身上,搂了他睡觉;每当兄弟躲在岩石罅隙间去避风安歇,都是岳翻大哥在外面帮他遮风避雨。嘴里总是说:“你还小,没长成人呢。大哥比你结实耐寒。”不然就说:“你这王爷身子不禁折腾,哪里比我们这苦孩子出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