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城总司祭的地位仅在城主之下,可与暮城王储平起平坐,而历来接总司祭的人,除了必须是德高望重且能力超群,也需要绝对的忠诚心,历来大多是皇室之人为最后雀屏中选,而总司祭也曾经有过非皇室之人出任的例子。
如今,就是一个难以抉择的状况。
身着纯白纹紫金花纹的总司祭装束的圣殿总司祭,斗篷帽遮不住苍白的脸孔,握着法杖的手略显透明,手背上的金色六芒星印已开始消褪,灵体己呈现飘渺的虚幻形相,那是魔力使用过度、灵体趋近消散的前兆,只是总司祭为了后继者还迟迟未能选出而苦恼,始终不能安心退隐,只好强撑着内在已经垂朽枯老的身躯,带领着两位候选者。
总司祭的候选者有两位,一是暮城长公主瓦尔基丽亚,一是总司祭所收养的弟子妘姬。
暮城城主曾暗示过希望由长公主接任,但总司祭迟迟未有决定,回复是不分轩轾。
瓦尔基丽亚的能力一直以来都是被肯定的,又是皇室出身的长公主,对于暮城具有一定的向心力与忠诚度,所以聪明貌美的长公主继位的呼声算是最高,但总司祭无法决定的原因乃在于长公主个性不够圆滑,聪慧自信的她有着冷傲拒人又有着“逆者杀”的皇室性格。
而第二候选人的妘姬,外貌出众、灵感犀利,为人沉默但任劳任怨,平易近人,综合个性与天赋能力被总司祭钦点为候选者,但优点皆被年纪尚轻与来历不明的缺点所忽视,导致传言与质疑总是沸沸汤汤。
尤其是那双不属于魔界的紫色眼瞳。
对妘姬持有好感的魔人们,那就是美丽、特殊。
对妘姬抱着负面的魔人们,那就是邪恶、异端。
妘姬非是魔人所生,而是总司祭在昙湖中心的小岛上所发现的女婴,便接回圣坛当做亲生女儿般的抚养,取名妘姬也是在测算之下得到的结果,总司祭在发现妘姬对占卜测算有强烈的灵感之时,便让妘姬与长公主一起学习,暮城城主得知此事,便授意总司祭让长公主有个辅佐的女官,总司祭总是回以但笑不语。
如总司祭心中猜想,妘姬超乎众人的预料,她的能力竟与长公主能并驾齐躯,甚至有过之而无不及。
每一回的测算试验,唯有总司祭发现妘姬并没有拿出真本事与长公主较量,她原以为妘姬是碍于长公主的身分而退让,观察过后发现妘姬似乎心不在此。
妘姬对于乐器特别感兴趣,尤其是东方的乐器。
而妘姬所弹的曲子,意外能平抚昙湖里的水妖族。
在总司祭说出妘姬为第二候选者之时,暮城众人虽心里怀疑,但总司祭的测算与决定在暮城的明文规定里是不能质疑的,否则就是有违奥丁大神的神意,上至城主下至城民们,便也接受了总司祭的考虑。
但,同于长公主瓦尔基丽亚一般,妘姬在总司祭的心中虽有继承的资格,让总司祭犹豫的原因来自于测算妘姬天命时所出现的“违者斩”。
逆者杀,是忤逆君王者杀无赦。
违者斩,是违反规定者斩立决。
前者是命令者,后者是法纪者,在选择总司祭的条件下,妘姬确实是比长公主更胜了一筹,总司祭就是需要维护法纪的公正者,妘姬不若长公主因皇室出身而拥有的冷傲孤高,她的本质是黑白分明,虽然两人都拥有悲悯之心与绝对的信仰,但是长公主骄性未褪,妘姬却是越显压抑。
总司祭唯一踌躇的一点,乃是妘姬的前世与究竟为何转生到此,这是总司祭完全测算不出的。
在决心上,长公主是以成为总司祭为绝对的信念与目标,妘姬则是随缘。
长公主的信念已经从顺理成章却因为出现强力的对手,进而成为过度偏执。
妘姬的随缘在正面的意义上是不强求、不执着,但反面的意思却是可有可无、不重视、无所谓。
为此,长公主对于妘姬是不谅解的,妘姬对于长公主则是无奈的。
看在总司祭眼里,两者都是过与不及,要成为总司祭都缺乏了绝对的要素。
即使她旁观者清,却无能为力,这都是心障。
曾经私下探问过妘姬的心理,妘姬的回答仍是那句随缘。
“你不喜欢暮城吗?”总司祭问道。
“不是。”妘姬立刻回答,却也不愿明说她的想法。
“接受总司祭的职位于你是困扰或不愿意吗?”总司祭单刀直入的问。
“也不是。”妘姬摇了摇头,但见总司祭似乎坚持着她的答案,妘姬微一沉吟,最后选择避开一些私下所发生的问题,她只单就一些不能认同的理念回答:“也许是暮城已把占卜当做绝对,让我觉得不能理解吧!”
发觉妘姬有些欲言又止,总司祭不予强求,以妘姬的个性,会保持沉默代表不想将事情闹大,她坚持不说,强逼也绝不会说出口,总司祭便从妘姬愿意透露的想法着手:
“那你觉得应该是如何?”
“占卜,若是心意无法坚定,祸害的将是其他人的命运。”妘姬答道。
“既然你明白,又为何拒绝?是因为有伤害到你的事?”总司祭问。
“没有。”妘姬摇头道。
“既是如此,你故意与所有人保持距离的原因又是为什么?愿意说给我听吗?”
听到总司祭的话,妘姬乍时张口结舌,最后失笑道:
“还是没瞒过总司祭。”
“傻孩子。”总司祭摸了摸妘姬的头,道:“我可是看着你长大的。”
妘姬轻笑,终于在总司祭面前说出了心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