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是占了从先皇后肚子里爬出来的便宜,你真觉得他有做太子的资格?骄奢淫逸,恣意妄为,哪里有个做太子的样子?”也不知道胤禵的哪句话刺激到了胤禟,竟让他说出这样大逆的话。
“你疯了!那是太子!”胤禵用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胤禟。
胤禟冲胤禵冷冷一笑,“怎么,十四阿哥要在汗阿玛、太子面前告发我?”
胤禵不知道胤禟是抽了什么疯,“你胡说什么?我告发你什么?今天让你留下来便是要劝你。别一步步深陷到时候抽身不能。这是杀头的事儿,你以为是争银子争房子吗?你知道一旦事败有多少人要跟着流血?”
见胤禟还是那副不为所动的样子,胤禵有些急了,“八哥究竟给你下了什么蛊让你这样坚定不移?好好地日子不过非要去冒这样杀头的风险吗?他是给你许了一顶铁帽子亲王吗?别再执迷不悟了行不行?你们动作越来越大,真以为汗阿玛看不见吗?到时候雷霆震怒,你们又能抵挡的住几分?”
“那太子又给十四阿哥许了什么呢?只得十四阿哥这样苦口婆心地劝说?娇妻美妾?珠宝金银?还是,一顶世袭罔替的铁帽子亲王?”胤禟走到胤禵面前,“那个位置,他胤礽坐的并不稳,在旁边看着的不止咱们这几个,咱们都是汗阿玛的儿子,只要没到尘埃落定的那一天,谁都有资格争一争!”
“啪!”一记响亮的耳光声在书房内响起,胤禵双眼通红喘着粗气看向胤禟,“谁都有资格争一争?你别忘了,那资格不是争来的,是汗阿玛给的!二哥位置坐的稳不稳,在于他自己在于汗阿玛不在于你们!你们真以为凭你们自己就能把他拉下太子位了吗?你们算什么!提着自己的脑袋做着蚀本的买卖还得意的很!你们是被猪油蒙了心么!我劝你,不为什么珠宝金银,不为什么铁帽子亲王,只为你是我九哥!你们是我的哥哥!我不想看着手足兄弟最后落为阶下囚,甚至赔了命!”
“说的真好,打的也真好,真不愧是和四阿哥一个娘肚子里爬出来的,都爱和兄弟动手。”胤禟用舌头顶了顶被胤禵扇过的那边脸的口腔内壁,不屑地说了一句。
而后胤禟眯着眼走到胤禵身边贴着他的耳朵说出了一句让胤禵如坠冰窟的话,“可是,你是以什么身份说这一番话呢?大清朝的十四阿哥?爱新觉罗·胤禵?可是,你是么?”
大雪小雪又是一年,四百年前的气候好像不像现代那么无常,至少胤禵来这儿三年多,每年都差不多的时候开始下雪。
转眼已经是康熙四十五年末了,上午的时候天气就有些阴,待到了下午,果然开始纷纷扬扬地飘起了雪花,胤禵被那呼啸的北风弄得眼都有些睁不开,孙东喜见状干净又把油纸伞往风吹过来的方向斜了斜。
胤禵缓过一口气来后吩咐道,“快些走吧,瞧着这风雪是越发大了。”
“嗻。”孙东喜应了一声,加快了脚下的步伐。
可是没有走两步,埋头走路的胤禵眼前就出现了一双官靴,未来得及让他抬眼看看是谁,孙东喜就已经道出了来者的身份,“奴才给九阿哥请安,九阿哥吉祥。”
那边声音也随后响起,“奴才给十四阿哥请安,十四阿哥吉祥。”
胤禵来不及多想,下意识开口道,“起吧。”
短短的两个字却与另一道声线重合。
胤禵抬头看向来人,笑的客气又疏离,“九哥。”
胤禟表情淡淡,“十四弟。”
语毕,两人不约而同地微微颔首,然后错身而过,各自踩着对方来时的脚印朝两个相反的方向慢慢走去。
浅浅地,那天空飘落的鹅毛大雪将再无人踏过的脚印浅浅地覆盖了起来,直到再无痕迹。
进进出出了三年的皇宫,胤禵已经熟悉的不需要看路便知道该怎么走,或许因为路线的烂熟于心,胤禵开始走起神来。
“你是谁,打哪儿来,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冷眼瞧你平时的行事作态,慢说是我,便是你外边儿守着的孙东喜也知道你这位主子是天真到近乎可笑的。这里我有几句话想告诉十四阿哥你,也希望十四阿哥你好好地记着。你以为皇家兄弟之间会齐心么?那都是做在面子上给人看的,更多的时候是各扫门前雪不管他人瓦上霜罢了。你不愿争不想争,那就好好地做你的太平富贵阿哥,不要去抱着什么不切实际的念头做什么蠢事,也别妄想着你做了蠢事之后有谁会顾念着兄弟之情拉你一把。你若安分守己,那便一切太平,没人会管你是谁……”
很多时候,胤禵都会不期然地想起这段话,想起说这段话的时候胤禟嘴角噙着的那抹笑。
胤禵见过胤禟很多笑的样子,开怀的,客套的,不耐的,但是从来没有像这一次一样,笑的胤禵心里发冷。
那天胤禟留下这么一番话后便转身离开,胤禵跌坐在书房不声不响直到天明,等回了十四阿哥府,他那双目红丝的样子吓了完颜氏好一跳。
两年的时间能够干什么呢?两年的时间足够许多事情发生变化,比如说胤禵在康熙四十四年的二月再度当了阿玛,完颜氏给他生了个带把的小子;比如说,八阿哥的身后渐渐地再也看不到十四阿哥的身影;比如说好像一夕之间,十四阿哥就与九阿哥形同陌路,两人只剩下点头之交;比如说,十四阿哥再这两年之内好似变了一个人,少了过去的跳脱毛躁更多了几分沉稳。但是,偶尔,有些阿哥忽然想起之前那个爱说爱笑腆着脸冲哥哥们撒娇耍赖的十四阿哥的时候,心里也会有些隐隐地怀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