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这话问的很奇怪,怎么会有人不想活呢?
“阿姐,我们当然都希望你活着,但你身上的痛苦只有你自已知道。”姜娆和平日的随性不同,她注视着桑北的眼睛。
“你这种身体状况,已经承受不了麻药了。”
“如果我要救你,就要在你清醒的时候,用石斧砍下你的左手和左腿,防止它们继续感染。”姜娆直白的告诉她,“可这石斧钝的很,我可能要砍上十下甚至五十下。就算是砍掉了我也不一定保证你能活下来,但这,是唯一的机会了。”
众人听到这话都倒吸一口凉气,生砍啊,这得多疼啊!
桑北抓着姜娆的手臂,眼神凌厉道,“我宁愿死在战斗中,被人撕了,也不甘心躺在这里清醒的等死!”
“在传闻中,我可是个半吊子的巫女,阿姐你信我吗?”姜娆问道。
“哈哈哈哈哈哈,我当然信你,咳咳咳,阿叶你放心的来!”她安慰似的轻碰了一下姜娆的头发,大笑道。
“好!”姜娆俯身握住了桑北的手。
“你找人去烧开水,越多越好。”
“你去找两把最锋利的石斧来,在沸水中烫。”
“你去找这些止血消炎祛瘀的草药。”
“阿叶,我”烬想帮忙,却因为关心则乱,被姜娆赶了出去。
“烬出去等,云起和塞勒斯留下帮我。”
姜娆一边利落安排,一边在滚烫的水中清洗了双手。
“阿娆,我算了一卦,她这命数啊不好,闪闪烁烁,晦暗无光,只有不到一成的希望能活”雾离看这阵势蹙了蹙眉。
“那就劳烦道长写几个吊气的方子,助我为她搏一搏吧!”姜娆笃定道。
雾离叹了口气点点头,一撩衣襟开始撰写起药方来。
桑北迷迷糊糊中,甚至烧出了幻觉,她看到洞穴的顶端出现了无数只黑色的恶灵,妄图吞食她残存的身体。
幻觉中,她挣扎着站了起来,想要杀出一条血路……
自知命贱
姜娆凝神起势,兽耳和长尾都伸展开来,身体的肌肉也随之强健了许多,截肢需要体力,变成兽身会轻松很多。
为了不让桑北出太多血而休克,她必须得快、准、狠!
她眼神赤红的活动活动筋骨,之前她没能救下桐音和雅塔,她已经留了遗憾。现在为了保住桑北,今天和阎王爷的这个手腕,是掰定了!
姜娆冲塞勒斯和云起使了个眼色,他们迅速按住了桑北,她给桑北施了一个提神吊气的金光咒,温声道,“阿姐,你忍一忍,我们开始了!”
桑北可谓是个铁骨铮铮的战土,就算是生捱了那么多斧,也只是隐忍吃痛的呜咽了几声。
留出皮瓣,砍断残肢,清创止血,烈酒消毒,缝合皮瓣,上药包扎……
道家医书里也有类似截肢的方法,但她哪里实践过。
姜娆全程将牙关咬的死紧,没有一丝迟疑,下手干脆利落,直到结束了最后一步,她才敢长长的喘一口气。
姜娆看着被她缝的歪歪扭扭的残面,又看向满头冷汗、毫无人色的桑北,无奈的喃喃道,“我已经尽力了,就看桑北阿姐撑不撑的住了。”
点了一屋子的篝火都达不到做精细手术的亮度,姜娆为了看清楚,将眼睛揉的通红。
“去休息。”云起将人一下子横抱起来。
姜娆也没拒绝,她眼睫上还挂着血渍,往云起的颈窝里钻了钻,疲惫的闭上了眼睛。
天蒙蒙亮,他们还没休息多久,几个灰豺就在山洞前嚎。
“嘘!嚎什么嚎,阿叶还在睡呢!”烬蹙着剑眉,骂了一句。
“少族长!昨天夜里祁就不见人了,我们到处在找,担心他是不是去大石河部落为族长寻仇了!”那几个灰豺焦急道,“果然是去了,那些豹子现在正吊着他在林地前挑衅呢!”
“什么?!”凛凛寒光落在烬的眼中,利爪“唰”的弹了出来,“他们居然还敢找到领地来,老子今天就要撕了他们,走!”
姜娆睡的很轻,想着再睡,却也睡不着了,冲守夜的云起道,“走,我们也去看看。”
烬他们赶到之前,木铁已经和大石河族的兽人们对峙了很长时间。
桑北受伤后,烬则护送伤员们退守领地,而木铁他们仍留在大溪麓林地和入侵的敌人继续战斗。
本来谁也没占到便宜,直到一身伤痕的祁被倒吊着出现在对面的大树上。
“来,看看这是谁家的狗崽子呀?”大石河首领盖尔朝着祁的肚子就是一脚,少年阴沉着脸,哼都没哼一声。
灰豺部落和大石河族的领地同在麓影湖的西侧,最开始双方是为了争夺这片水域的归属权而冲突起来。
霍,鲨鱼!
冬季到来,猎物冬眠,食物短缺,敲破冰层后因为缺氧而跃上来的鱼,是部落能熬过漫漫寒冬的重要资源。
但后来,双方敌对了数十年,好几代人都死在这一次次冲突当中,新仇旧恨太多,早就不是一片水域那么简单的事儿了。
“你再动他一下,我就生吞了你!”烬压抑不住怒气,若不是木铁死死拦着,他就要冲上去了。
“盖尔你也明白,再打你我两族都熬不过这个冬天”,木铁抹了抹脸,将溅到脸上的血渍擦干,“既然你抓了祁,你想要什么就说吧,今年尽早休战对我们都好。”
“那是你们!今年我们的存粮足够把你们给拖死!”盖尔冷笑一声,抬手在用指甲从祁的胸腔划到腹部,“你们不是最喜欢开膛破肚吗,我要是在这里划上这么一下,会怎么样?”